“烨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不成吗?”他又追问一句。
“处默,你知道军人的第一条例是什么?”云烨看着有些急躁的程处默,终于说话了。
“这我自然知道,勇猛。这就是军人的第一条例,只有勇猛无畏,才有无数的胜仗可打,我大唐军人就是凭借着坚甲利刃,勇猛无畏,才扫清各路烽烟,开拓出大唐天下。”程处默的血向来都是热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一只光有勇猛,没有纪律的军队无论如何也是谈不到强大的,孙武斩宠妃,还有细柳营旧事,无不说明了一个道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今你在大总管帐下,就该服从大总管的军令,而不是心怀怨愤,这是为将的大忌,也是当人家属下的大忌。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你还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进如山崩海啸,退如江海溃堤,众志成城,万人一心才是战场上的取胜之道,你今天,先是对洪城出了重手,后来又和那日暮起了冲突,这些都说明,你的心不安定,你心里充满了愤怒,为什么?”
从朔方相见到现在,云烨一直没有何程处默好好谈过一次话,他总觉得程处默现在变的有些急躁,不知道他的烦闷是从哪里来的。
程处默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睁大了眼睛看天空,哪怕雪飘进了眼睛也不闭上。
云烨躺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他,任由白雪把两人轻轻覆盖,如同在陇右的草堆上,程处默陪着他一样。
“我有几个兄弟在朔方战死了,当然,我给他们报了仇,把伤害他们的一个小部族连根拔起,这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是在早上我们还一起开玩笑,我答应他们,胜利之后回长安,我会请你给他们做一顿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他们也盼着有这么一天,只是到了晚上,他们没回来,第二天我找到了他们,全都死了,连衣服都被突厥人扒光,有些尸体还有野兽吞噬的痕迹,我掩埋了他们,但是没有立碑,我知道在那里,不会有人来祭奠他们。我在那里做了埋伏,杀光了那些该死的突厥人,只是我总感到失落,我为那些战死的将士失落,他们那么勇敢,那么无畏,却死的悄无声息,就像秋天树叶从树上飘落那么自然。我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所以我不怕死,我只怕向他们那样死的无声无息。”
拂去脸上的水渍,云烨对程处默说:“原来你打算活成爆竹啊,这有些困难,赶明天与突厥作战的时候,你只需要单枪匹马的冲向敌阵,干掉几个敌人之后,再被一群敌人把你剁成几段,这样你就有人记住了?”
“战士就是用来作战的,战死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到死都在作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你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担心那些身后事,如果你一直有这种心态,我会请程伯伯把你从军伍里弄出来,再给你在长安弄个小官,平平安安的活到八十岁再死如何?”
“那我还不如现在就被雪埋了算了。”程处默咕哝着说。
“不想死就滚起来,这些天遇到的不是变态,就是蠢货,还要加上你这个二百五,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还敢指望你给咱们三家撑门户?大男人长了一副小女人的心思,丢不丢人,少想那些没用的,现在多想想怎么多找些柴火是正经,我不想还没把颉利干掉咱们自己就冻死了。”
和程处默谈心就是纯粹找难受,他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念头,还总是被情绪所左右,也不知程伯伯是如何生出这样一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变态的。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云烨拱着肚子打了几下,也没站起来,最后还是被程处默拉一把才打起来。很狼狈,身上干净的皮氅子被染的乌七八糟,也不知下面是什么玩意。
后世的历史不能给程处默说,李靖现在大概还盘算着要给颉利突如其来的一击,所以不打算撤兵,唐俭现在大概正在忽悠颉利吧,苏定方从来到大营就没见过,现在说不定正趴在某个犄角旮旯准备偷袭颉利呢。
又和程处默在地图上推演军事变化,说白了就是拿李靖和颉利玩游戏,说到军事策划,就太高看这两个人了,不过看着地图上黄河的走势,云烨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离呼和浩特没多少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