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透过茫茫水线,影约看见老牛正在大声的呼喊,不知道在叫什么,直到传令兵通知,才知道老牛让大队辎重围成一圈,在马车上搭油布,让大家暂时避一下雨,雨实在是下的太大了。
不用云烨吩咐,云家的老兵早就准备好了,大张的油布撑开,暂时形成一个勉强可以躲雨的地方,还给牲口也披上油布,怕它们得病,众人缩在油布下发抖,云烨也不例外,身在军伍,就没有家里那么讲究了。
在不合适的地点,在不合适的时间,总有一些不合适的人出现,比如这位。
熙童被五花大绑着送到云烨这里,见到故人自然很欣喜,只是为何每次见到他,他都被捆得结结实实?难道说他命犯绳子?听老牛亲兵诉说才知道,这家伙单人独骑的立于马上,虽在大雨中被浇的狼狈不堪,英雄气依然不倒,面对军队还敢大声嚷嚷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一位了。
听说是来找云侯赎罪的,老牛自然不客气的让人给捆起来,然后就到了云烨这里。
关中人有时候没法子说,也不知是牛脾气,还是游侠故事听多了,总之就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现在云烨开始相信的确有两个家伙为了比谁狠,坐在酒店里一人一刀子的片自己腿上的肉下酒这回事了。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他们会说什么?讨论谁的肉比较美味?适合烤着吃?还是涮着吃?有熙童的存在,云烨相信诗中描写的白痴加变态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在关中大地上绵延不绝。
“侯爷,俺熙童错怪你了,你的确是好人,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这条命你就拿去吧!”话说得轻松愉悦,似乎在说一头猪的命运,而不是自己的命,眼中有愧意,却没一丝害怕的样子。
八尺的大汉跪在地上腰板依然挺得老直,云烨估计他的腰就没有对别人弯过。
追了一千多里地,只是跑来送命,只是因为愧疚,这是一个多好的马仔啊,你看他身高体健,大眼大嘴的实在是战场上用来挡箭,混战时用来挡刀的不二人选,老庄他们就没法子和熙童比。
主意打定了,这样的手下不收,天理难容啊,老子今天终于可以用满身的正气收服一位真正的手下。云烨撩撩被雨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掏出小刀,割断了熙童身上的绳索,拍拍他的肩膀,用最低沉的声音对他说:“你千里来投,只为送命,大有古人一诺千金的豪侠风范,本侯甚为敬佩,如此义士杀之不祥,本侯自然不能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你我的误会就此了解如何?”
“你不杀我?”
“这是当然!”
“你我的恩怨从此一并勾销?”
“见到你如此重义,谁又能下得了这个手。”
说完这句,云烨长身玉立等待熙童俯首归附,半天不见动静,回头看,却发现熙童高大粗壮的身影渐渐没入瓢泼大雨之中,还隐隐有歌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