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幕后主使没有查出来,崔家也不敢放任吴嫣然离去,在他们自认为防护严密的崔府里,此刻尚且这么嚣张,若是离开了崔府发生了什么意外,这笔账,余风肯定是毫无疑问的要写在崔府的头上的,谁叫当初吴嫣然是被他们“硬请”到崔府来的,事情到了现在,倒是颇有一些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味道了。
天亮后崔谈也知道了这晚上发生的事情,当下也是怒不可抑,连他最喜欢的青花茶碗都是给摔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这就叫蹬鼻子上脸了,崔家自从他成为了右议政以来,还没有被人这么狠狠的打过脸过。
“那池青峰怎么说?”对着来回禀的儿子,崔谈还是一脸余怒未消的味道。吴嫣然的点醒,崔阳浩转告了自己的父亲,两父子一合计,这事情,还真的只有这池青峰嫌疑最大,除了这家伙之外,即便有人知道崔阳浩先前掳掠了一个妇人进府,也决绝不会清楚这妇人的身份之斯,更不会立刻派刺客来行刺嫁祸。
“那池青峰不在家中,连他家小也毫无踪迹了!”崔阳浩恨恨的说道:“孩儿派去的人,扑了一个空!”
“潜逃了?”崔谈有些诧异:“他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携带家小,能逃得多远,他即便是出城,也是今日早间的事情,走不了多远,派人马上去追!”
“父亲,他没有出城!”崔阳浩有些吞吐的说道:“他还在城中,不过他举家去了行人司!”
“行人司?”崔谈眉毛揪了起来,“行人司可有附旨简用的天使在,我记得已经有几年没有天使在了?”
朝鲜在大明诸属国中,是格外获得优容的。譬如说礼制,皇帝十二旒冕,穿十二章衮服,亲王和太子为九粱冠、九章服,郡王七粱冠、七章服,这些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违制穿戴视同篡逆,像是安南、琉球等国国王即是七粱冠、七章服,可是唯独朝鲜国王,是九粱冠、九章服,为诸藩国之首。
而朝鲜也一向是对于大明王朝服服帖帖,简直是要啥给啥,早晚请安,三节四礼,那准时朝鲜的使节第一个到的,这个时候朝鲜和大明的关系,就和后世的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差不多,简直就是铁杆小弟一个。也因为如此,也才有了后来万历三大征,大明王朝自掏腰包军费帮朝鲜狠揍丰臣秀吉的侵略军,无他,这么听话的小弟,被人家欺负了,做大哥的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由于有这层渊源在,大明王朝派往朝鲜的使节,规格比派往其他藩属国的使节规格要高了许多,先是司礼监太监派出的宦官,后来因为宦官胃口实在太大,朝鲜方面有点吃不住劲了,找了些渠道委婉的像大哥表示一下,大明朝廷又派出了文臣,甚至是专管宗室封爵的大使,这就是相当给面子的事情了。
当然,大明既然派出这样的使节,朝鲜方面自然要有相应的机构来接待了,于是,在宗庙署里,专管宗室封爵的行人司就将这接待的活儿揽了过去,像大明朝的使节,被称之为“天使”,一到朝鲜,就是归行人司招呼的。
不过这几年,大明自己有点焦头乱额,对于这个小弟,也就不怎么上心了,崔谈记得上一次天使来到,还是五六年前的时候,这个时候,池青峰举家在行人司避祸,他肯定是心里一咯噔,直接询问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又有天使到了。
“没有天使在,不过,父亲您忘记了,行人司里一直有一位宣慰太监在啊!”
这也是一种惯例,还是用后世的外交做比较,这朝鲜和大明之间互设外交机构,互派使节,如果说朝鲜派往大明的是大使,建立的是大使馆的话,那么,大明就是在朝鲜派驻的一个代办,设置的一个代办处,连领事馆都算不上,当然,这个代办处的头,自然就是这位宣慰太监了。
这个宣慰太监,被人到朝鲜一扔就是几年,在大明想必也不是一个多受人待见的主,甚至不排除他被派到朝鲜这边,很可能是带着一种流放的形式。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主儿,放在朝鲜,也得让朝鲜上下好吃好喝的好生供着,好在这宣慰太监,不算很跋扈,性子也不算太贪鄙,在朝鲜王庭百官眼里,倒也不算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宣慰太监姓窦,大名叫窦牧云,自然,他也是出身司礼监的,不过在司礼监之前,是有何经历,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总之,在汉城这几年,窦公公见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着实赢得了不少官员的好感。窦公公虽然不贪鄙,但是,朝鲜王庭上下,也不至于亏待了他,这几年,该有的,不该有的,总是少不了他那一份,这小日子,他倒也是过得十分的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