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营的千户,都被他们的属下称之为大人,但是维拉斯科更喜欢他的手下称呼他为爵士,他觉得这样称呼,更加贵族一些,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对方称呼上的谬误了,这个大汉是他手下颇为喜欢的一个队长,战斗起来,势如疯虎十分的悍勇,连他都说顶不住,那就是真的顶不住了。
实际上,不用这个大汉前来报信,他也已经看到,在城门附近,他的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少,而且,那些掌握了战斗节奏的蛮人们,除了前面那些拿着刀斧厮杀的人以外,更有一些人站在稍远处,拉开了弓箭,这些极为精准的箭手,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手中的箭只准确的扎在他的士兵的身上,让他本来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士兵更是雪上加霜,难以应付。
“避一避?往哪里避?”维拉斯科红着眼睛,拿过身边亲卫手中的一柄钩枪,“丢了城门,你觉得军法能饶得了咱们,大人能饶得了咱们!”
“所有人,跟着我,去狠狠的揍这帮混蛋!”城头上一阵应和,自己的爵士都要亲自上阵了,他们自然士气大振,片刻之间,竟然纠集了近两百人,朝着城下扑去。
可惜,他们的动作虽快,但是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来说,还是已经迟了。
在这城头上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城下的清军,已经将最后剩下的争夺城门的教习营士兵,一一清除干净,暂时控制住了城门,而在城门附近,一直在战圈之外的一群人,则是趁着这个机会,一涌而出,朝着城外亡命跑去。在他们的身后,不断有侥幸在火枪下逃得性命的清军骑士,也跟着这群人,络绎而出。
厮杀再起,不过,这一次,这些蛮子们,却像泄气了,再也没有刚才拼命的那种狠劲儿,一个个见到眼前有了生路,哪里还肯豁出命来厮杀,一面招架一面都是找着空当,朝着城门外面逃去,而维拉斯科带着的人,竭尽全力也挡不住这股逃跑的浪头,虽然不时有敌人被他们手中的兵刃斩落下马来,但是更多的却是从他们的身边,逃进外面的夜色中去了。
一阵阵欢呼声从耳边响起,维拉斯科掉转钩枪,狠狠的将枪尖扎紧他刚刚从马上勾下来的一名骑兵的胸腹,抽回抢,抹了抹脸上溅上来的血滴,寻找着欢呼声的来源。
是城外,不,好像城里也有!最终让他确认欢呼声的来源的,是城头兵道上两道蜿蜒而来的火龙,他顿时心头一松,精神大振。
“咱们的援兵来了,兄弟们,关上城门,堵住这帮混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两条火龙,还有那密集的脚步声,而城墙上,一杆杆火枪也迅速的架起,朝着他们身后逃跑的人流开始开火了。
越来越多的风字营的钩枪兵,从城墙上跑了下来,加入了教习营的人群中,然后,这些钩枪兵逐渐组成了一道拦截线,仿佛一道大坝,将不断拍击城门的这股逃跑的浪头,遏制在了城门前,而这道大坝,也越来越厚,从一开始,还有漏网之鱼窜了过去,到最后,几乎所有冲击这座大坝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而在他们身后的教习营的士兵们,则是配合城头上的火枪兵,加快速度清剿城门附近的残敌,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城门又回到了教习营的手中。
厚重的城门,在几十个大汉的齐齐推动下,终于缓缓的关上了,而随着钩枪兵战线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士兵,民夫,从城头,从藏兵洞,从什么看不到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手里抱着先前搬走了的砖石瓦砾,川流不息的送到城门洞里去。
至此,城内尚未逃出去的清军骑兵们,完全成了孤军,出城已经无望了。而城头上除了严防死守的士兵以外,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这一片区域扑来,风字营,朝鲜军,甚至连池长青手下的那些半武装的朝鲜差役也都赶过来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万拎着菜刀扁担的朝鲜民众……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啊!”余风听到西门已经堵上,而城内诸军都赶往西城的消息之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虽然今天晚上,一波三折,但是此刻也终于尘埃落定,大局已定了,眼下,他该担忧的,不是城里,而是这些鞑子恼羞成怒趁夜攻城了。
他一直注视着城外的火龙,那条由敌人的火把组成的火龙,看大敌人倾巢而出,朝着西门扑去,要说他不担心那是假的,他甚至连预备队都毫不保留的全部派往西门了,就足够证明他的担忧了。但是,夜战毕竟是有着太多的弊端,他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鞑子们的疑兵之计,所以,原本就因为抽调火枪兵后,变得有些单薄的守军力量,他是不敢再胡乱调动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