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厢在房中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这翦家的报信的庄丁,可不是来他这里的那一人而已,就在他接到这翦家的讯息的同时,知州衙门可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明朝的官场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像是致仕或者告老的官员,返回家乡或者在途中无故被强人谋害或者是抢夺家产,即便是平时再庸庸碌碌的官员,也有立刻变得雷厉风行有效率起来,非得将这样的案子一查到底不可。原因无他,大明朝都是异地为官制度,他们这些做官的,迟早也有回家的那么一日,要是他在任上对于这种事情不闻不问,那么,他们自己出了事情,又怎么能够指望当地的官方来帮他们出头呢。
所以,一旦当地有退隐的官员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为了维护他们整个官僚集团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坐视的,即便这翦家朝中无人,他们也不会不闻不问。这也是翦家天一亮就立即派人到这益都县求救的原因,他知道他一定能够得到官府的助力。
这青州知州不算是一个能吏,但是他也是知道,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能不管的,要是他的治下出现这种事情他不管,只要有一丝消息泄露出去,他在官场上的前途就算是彻底完了。所以,一接到翦家的报讯,他立刻就想到派人去救助,但是,既然能够做到一州的知州,处理事情的手段,当然是有些的,这派人之前,总的先明白这些贼人的虚实吧!就在他详细询问那报信的庄丁的时候,白云空也施施然的来了。
既然来了,这两哥俩就商量一下这事情该怎么做吧。打发走报信的庄丁,两人商议起来。
“大人,下官已经派了衙役前往翦家庄那探查,想必很快就有回音,到时候和这翦家的话一对应,这事情大概就能知晓得七七八八了!”白云空首先说道。
“事情的真假,我倒是没有怀疑!”知州姚先锋说道:“贼人呼啸而来,逾百之众,却是确定无疑的了,报信的那人说,贼人们试图攻进庄子来,被庄丁们打了退去,倒是有些死伤,这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最近,有几个县城也报来匪患,莫不是就是流窜我青州的这些贼人一伙所为?”姚先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白云空。
“数百人的匪帮,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啊,如是聚啸起那些无知民众,转瞬间成为地方大害也是不一定?”白云空说道。
“你的意思是剿?”姚先锋盯着白云空,这样大的贼众,靠着衙役乡勇去剿灭,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要剿灭这些贼人,只有请动官兵,但是,官兵的秉性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军兵,祸害起地方来,不见得比这些贼人的危害大。当然,祸害归祸害,他知州大人对这些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重要的,公文来往,请官兵来剿匪,那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若是私人名义,去恳请官兵出马,空口白牙可没人搭理你。
“是的,这些贼人,还没有势大到要招抚的程度,据下官看来,无非是一些溃兵流匪裹挟的一些无知乡民而已,官兵动手,剿灭干净了最是省心!”
“去济南府求兵?咱青州可没有分守参将守备什么的,这得到山东总兵那里行文吧!”姚先锋皱眉道。
这青州西邻济南府,兖州府,东边靠着莱州,这一动刀兵,姚先锋自然是首先想到直接找山东总兵求兵,至于本地卫所的那些农兵,是什么德行,他是根本就看不上的。而且,就在德州那边,就驻扎着一营山东总兵麾下的战兵,来这青州,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怎么,你不是力主剿灭的,怎么这番表情?”见到白云空不以为然的样子,姚先锋有点怒道。
“大人,不是下官不相信朝廷的军兵,不过,丘总兵的兵马虽然强悍,但是都是在两广四川招募而来的战兵,这不是本乡本土的军兵,自然就没有乡土人情在,咱们就算求爹爹告奶奶请来了这些军兵,怕是这剿完匪后的残局,都要收拾好长时间,这对于大人的官声有碍啊!”白云空直言不讳的说道。如果是两害相取取其轻的话,他宁愿不招惹这些军纪败坏的战兵。
“嗯?”姚先锋没有接他的话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云空,这白云空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要是不拿出个章程来,那他就真要给对方松松骨了,如此没有担当,说话不经脑子的下属,要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