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党争真像是一场噩梦,虽然有些人已经困死在了这场梦里,但幸而还有些人是可以醒过来的。”在东宫偏殿,刚议完一件政事的沈追感慨道,“其实大多数人在仕途之初,所怀的还都是济世报国,光宗耀祖的志向,不过官场气象污浊,渐渐蒙蔽了人的心智,未免随波逐流了。殿下在更新朝中气象之时,也肯放些机会给这些人,实在是仁德啊。”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有些人心性已成,只怕难改,”蔡荃素来比沈追激进,扬眉道,“天下贤士尚多,留出些位置来给那些未受沾染的寒门学子,岂不是更好?”
“无论寒门豪门,但凡学子,都有进阶的途径,朝廷只要能不分门第地给出公允二字即可,不能矫枉过正。要知道,为官为政,经验还是很重要的,新晋官员在品性和锐气方面虽然占优,经验上却难免差了些。”
“谁是天生就什么都知道的?多给些磨砺的机会,自然会老道起来。”
“那也要时间啊,”沈追摆了摆手,“就比如驻军换防改制这桩事吧,李林的年资,不是摆着好看的,我想换谁来办这件事,只怕都不能比他更周全更能切中要害。”
“我承认兵部的方案很好,但这只是个案,不能推及大多数人。年资和经验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一年顶人家十年,可有些人守着一个位置十来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必须逐一勘别才行。”
“可是天下州府,各级地方官员这么多,没有统一的制度和标准,如何逐一勘别?这成百上千的朝廷臣子们,哪儿勘别得过来啊?”
“难办就不办了吗?筛查人才,选贤与能加以任用,本就是帝王最主要的一件事,现在尸位素餐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太子主政,新朝当然要有新气象。”
萧景琰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两个最倚重的臣子辩论,此时方皱一皱眉,低声道:“蔡卿慎言,哪有什么新朝?”
蔡荃也立即反应出来自己说错了话,忙起身谢罪道:“臣失言,臣的意思是指……”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小心些。”
“是。”
萧景琰正准备让两人继续谈,殿门外突有内侍禀道:“启奏太子殿下,客卿苏哲前来朝贺殿下大婚之喜,现在仪门外侯宣。”
从九安山回来,两人一个忙一个病,又有重重心结绕在其间,虽然彼此消息传递仍是十分紧密,但却是许久没有再见面了,因此乍一听到苏哲求见,萧景琰一时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那内侍,半日无语。
“殿下,苏先生特意来贺喜,殿下不请进来吗?”沈追奇怪地问道。
“哦,”萧景琰回了回神,忙道,“快请苏先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