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翁同龢更加犹豫了。
“启禀圣上,康有为以六品工部主事迁总理衙门赏五品衔,这赏五品衔臣无异议,只是总署乃国之重地,机要所在。据臣所知,康有为只是在工部挂职,并没有一天从政之经历,况且总署要地若调一能力出众之人,臣是欢迎的,不过康有为……恕臣并未看出他有何出众之表现!其总理衙门行走也不实五品衔能够当的,不说总理衙门行走,就是章京也要五品衔……”正在翁同龢犹疑,光绪皇帝兴奋之际,谭延闿趋前一步提出了自己对康有为新任命的反对。
光绪皇帝听后一愣,看了看谭延闿后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状元郎和康有为是同年?!”
“圣上没有记错,臣是康有为的同年,不过臣在举人之时就已经是四品军机章京,是通过内阁考试的五品章京经过吏部考核之后升任的……臣不才添为总理大臣,也是要经过层层考核才一步步走来,由军机处转至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四品章京任总理衙门行走,这还是当年甲午善后的一时权益之举……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机要重地,臣很难想象一个只有挂职的人能够得入,恕臣无法遵旨!”谭延闿面目表情地说道。
谭延闿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为官经历很少有人知道,不过他能够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那是李鸿章和恭王奕訢联合做保的,甲午善后为总理衙门行走,而胶州湾中德军事冲突谈判升任总理衙门大臣——他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一直都是“挂单”,他也从来不再总理衙门出现,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把他这层身份给忘了,不过现在提起来,众人才发现原来笼罩在谭延闿头顶上的光环可真多啊!
仿佛得到了什么启示,刚毅也站出来说道:“如此草率提拔康有为,臣等不服!”
“啪!”光绪皇帝用手重重地拍了桌子厉声说道:“朕看重的人才难道还要你们来指手画脚么?!刚毅、谭延闿!你们退下!”
刚毅脸色大变,连最起码的君臣之礼都没有,直接挥袖而去。
而谭延闿则跪下来将自己的顶戴花翎拿下放到身前淡淡地说道:“圣上如果强制把康有为安排进总理衙门,臣也无话可说,不过臣只要一天是总理大臣就绝对不能看到康有为在总理衙门这样的重地行走……若圣上一意如此,臣唯有辞去这总理大臣之职!”
说完跪安之后,谭延闿留下了地上的顶戴花翎,就这样光着脑袋走出殿外,而留在殿内的群臣和光绪皇帝都是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走出乾清门之后,谭延闿也松了一口气,他在养心殿内强硬阻止康有为升迁的态度恐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此举也是他根据光绪皇帝一意启用康有为施行变法新政的态度而临时所为。他并不是非常冒失的故意顶撞光绪皇帝,就算明知道慈禧太后是中国的最大的决策者,光绪皇帝是个不能当家作主的皇帝,但光绪皇帝再怎么样也是这个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贸然顶撞皇帝的后果不用说也是非常严重的。
自从杨锐等人和一批御史不断上书建议光绪皇帝颁布《定国是诏》以来,他就一直想着怎么找机会在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场合下“表明”自己对康有为和维新派的“态度”。而今天光绪皇帝打算冲破重重阻碍要召见康有为之时,谭延闿意识到这是一个最佳的机会,因为光绪皇帝对康有为的任命有着很大的漏洞,偏偏还安排到了总理衙门,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昨天同样是养心殿议事,一场诡异的人事任命让谭延闿意识到户部,这个作为北洋头上的枷锁终于被打开,他已经就有彻底中断他和翁同龢之间政治交易的想法——没有户部的卡子,所谓的“帝党”就已经失去和自己谈价钱的根本。更何况康有为和《定国是诏》都标志着谭延闿记忆中的维新变法已经开始,维新变法还有一个别称——“百日维新”!
历史上在“百日维新”中扮演很重要角色的袁世凯已经被谭延闿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光绪皇帝也休想从自己手中借到一兵一卒,而维新变法对于自己手下的留德士官系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这帮政治猪头现在还想着怎么撺掇自己干脆推翻这个王朝呢!
“如果历史上光绪皇帝没有铤而走险想用武力来解决问题,那会不会发生那场著名的宫廷政变?!”谭延闿心中很清楚,依照光绪皇帝和康有为等人激进的性子,维新变法失败的结局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没有想到用武力解决问题,给了慈禧太后口实,这场变法会不会延续的时间长一些?!
一场由激进派领导的变法,特别是变法的老板没有相应的权力的时候,在中国这么复杂的环境下,失败几乎是命中注定。谭延闿知道自己要什么,变法成功失败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就算成功了,他也不像成为一个奴才,这样的中国即便是解决了一时的问题,在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问题出现——至少在中国的历史上还没有说一个少数民族能够永远地坐在统治者的位子上,清朝的二百多年已经是够逆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