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的眼皮一阵猛烈的挑动,在甲午年大败之后,中日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变得极为紧张,反而好像走向了“蜜月”阶段——在南方,很多现代学堂的留学生主要留学方向便是东度日本。之所以是“在南方”也是因为谭延闿控制着北中国,在北洋的影响下,无论在留学生留学还是工商业合作等方面,北洋严格与日本“划清界限”,至于东海、黄海海面上两国海军一见面就是炮口相向的对峙更是火爆非常。
谭延闿这种举动在沈静眼中多少有些是不可理解的,在他看来和日本打仗打输的是李鸿章。李鸿章发誓一辈子不履日土,甚至在周游列国经过日本的时候,日本方面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但是李鸿章以七十多高龄宁可冒着风险从跳板上完成换船也不愿意去日本。谭延闿对日本的仇恨和顾忌已经超过了“正常水平”,甚至在得知张之洞想要从日本订购鱼雷艇的时候,不惜扣住南洋款项来做威胁,宁可以更加优惠的价格来抢夺这份订单。
谭延闿的“仇日”情节在很多人眼中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北中国在看到南方向日本“学习”的浪潮之后也曾发出类似的呼吁,但是谭延闿置之不理。北中国的对日贸易只有南中国的一两成,日本曾向汉阳钢铁厂订购铁轨,并且也打算像北洋那样从汉阳钢铁厂订购哈维热德钢或是克虏伯装甲运抵欧洲来建造战舰以降低造舰成本,但是谭延闿一口就回绝了,盛宣怀也因为此事碰了一鼻子灰,招来了谭延闿的记恨。盛宣怀没有想到谭延闿的记恨来的那么猛烈,几乎是将其扫地出门,就是广东的李鸿章也发电严厉斥责了他一顿。
看着沈静有些惊骇的眼光,谭延闿冷冷地说道:“日本乃是中国心腹之大患,不彻底打断它的脊梁,让它彻底臣服于我们,说不定在我们运气差点的时候就要轮到我们倒霉了!”
“打断日本的脊梁?!”
“不错!我需要北洋的海陆两军能够进攻日本,彻底将其摧毁,朝鲜、琉球是我们的,远东也只有我们一个声音!至于日本必须百分百的无条件服从我们的意志,瓦解它的工业基础,瓦解它的军事,使其沦为我们的附属!”谭延闿望着茫茫大海说道。
“可是龙旗号战列舰的造价可不低……”
谭延闿转过身来说道:“这并不是问题,一艘龙旗号那样的战列舰建造周期至少是两年半,最大限度采取国产化之后,一艘战舰的造价应该在四百万两左右,要比进口便宜一百多万两。翁叔平不过是一介书生,白脸皇帝更是不如,我们北洋的态度就是他皇位的保障,我要的不多,到时候北洋的造舰专款能够达到前年二百万两的水平就足矣,我们可以稳稳当当的再建造一艘龙旗号战列舰和两艘靖海级装甲巡洋舰……虽然与日本的扩军速度稍有不足,但是也足矣吓阻日本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和日本耗下去?!”沈静有些苦笑地说道。
谭延闿微微笑道:“自然不能,还是那句话,日本不会忍这么长时间,就是我也不能……文渊兄,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几千年来关起门来当老大的时代了,当年的霍光、曹操在那一套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多少市场的,而李鸿章、曾国藩那条路也是走不通。生在这个时代我们无法选择,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几千年来从来都不曾出现的,你……”
沈静听后微微一笑,一语双关地道:“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走得了的,组安,你我相识也不短了,这条路还是要我帮着你走才好!”
“呵呵,知我者文渊也!不过文渊兄,我想你也老大不小了,彩云姑娘不可能等你一生一世,该成个家了吧?!”谭延闿笑着说道。
傅彩云和沈静是谭延闿手下重要的人物,几年来傅彩云自从投靠了谭延闿之后便一直按照他的吩咐来收集各种情报,很多极具价值的情报都是她在关键时刻送到了谭延闿的手中,并且还借着特殊的身份为北洋所张目。傅彩云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是当初谭延闿所不能想到的,原本就是一项异想天开的计划,发展到了今天傅彩云已经成为北洋一只重要的眼睛。
沈静和傅彩云之间的情谊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尽管傅彩云一旦嫁给沈静,她的情报价值说不上彻底废掉,但也是所剩无几,不过拖着这一对有情人他心中更是于心不忍。沈静比他要大,都快三十了,而傅彩云年纪在这个时代而言早就到了婚嫁的年龄,自己都已近有孩子了,哪里有道理还要拖着他们?更何况傅彩云身世经历坎坷,谭延闿就更不愿意耽误他们的婚事了。
一直以来沈静和傅彩云之间虽然都有情意,不过两人之间谁也没有挑开这层窗户纸。和沈静一直交往密切的不过是陈飞、寇青等人,他们两个一个坐镇上海,一个长期在国外奔走,傅彩云做为谭延闿手中的一张王牌,关系重大更是他人无从知晓,谭延闿觉得有义务来当这个“月老”,两人说起此事,还弄得沈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得出来,他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们两人倒是不着急,组安你的大事要紧,不可半道懈怠……彩云身系北洋关键,此时更不能暴露她与北洋的关系,这件事还是拖拖吧,也不在于这一时半会……”沈静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心中的念想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