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张香涛这次总算是想明白了!”谭钟麟笑呵呵的对谭延闿说道。
陈念礽一行人在旅顺参观完下订单之后便乘船直接前往上海,走长江回武昌去向刘坤一和张之洞复命去了,而谭延闿也则趁着军队在山东和河南剿匪的这个空挡,回到天津来向老头子叙说这段时间他的作为。现在的谭延闿已经完全有实力撇开老头子自己单独上路了,但是谭钟麟不仅是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在政治上的引路人,没有谭钟麟,谭延闿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可以走到这一步。
每当夜深人静谭延闿在书房中独处思索的时候,也曾想过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换作一个平常人那以后会怎么办?答案也差不多,能够撬动历史他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这是责无旁贷的事情,但能够撬动多少改变历史的走向那就很值得玩味了,至少他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从一个少年走到今天称为封疆大吏之一,这段路途中说是简单,但如果没有谭钟麟动用其人脉和家族力量,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几艘小型战舰罢了,以这样的战舰组成长江水师也是无法和盘踞在长江的英国人相抗衡的……”谭延闿有些不解地问道。
“胡文忠公和张香涛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吧?当年曾文正公曾经在一份奏章中说过‘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之语,世人多认为这是曾文正公的谦逊。其实这也不是谦逊,在很多方面曾文正公确实是赶不上胡文忠公的,而且凭湖北一地建国中之国亦是自胡文忠公而始,只不过曾文正将其发扬光大而已。文正谦逊,为人拘谨小心,这样的人是可以平稳的走下去,但能够走多远就很难说了,最终曾文正还是栽在了天津教案上,抑郁而终;但胡文忠最大的优点便是器局开阔,敢为天下先,没有他开出的局面,曾氏兄弟两人那点气量是不足以成就大事的……”
谭钟麟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品评过去和他同时代的官吏,尽管那个时候谭钟麟还是一个小地方官,拍马也都赶不上胡林翼和曾国藩这些人,但特殊的经历使得他在很多方面都和这些人有过交集,只是没有深交而已。谭钟麟最终经过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走到今天,最大的原因便是在于他能够清楚的看别人,也能够看清自己,从来不去做那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这点最是合谭延闿的胃口,谭延闿本人也不喜欢冒险,尤其是在政坛上铤而走险,到头来无非是无上荣光或是头断人死之局。
“不要说这么几条小船组建长江水师无法对抗英国人,就是你在旅顺这么折腾,苦心经营北洋海军能够对付得了英国人么?关键不是武力大小的缘故,这是脑袋转弯的表现——张之洞办了陆军办水师,这明显是要走其师胡文忠公的老路呀!以湖北、湖南为根基,办这国中之国!”谭钟麟肃然说道。
用不着谭钟麟多讲,这“国中之国”之意他自然明白,以往张之洞在湖北大干实业,其实也是建立“国中之国”的一种表现,再加上张之洞的为人一向都很强势,两湖的官员没有不怕他的,唯一不怎么搭理他的也就是他的族叔谭继洵,也是谭嗣同的老爹。这还是因为谭继洵的年龄太大,资历老,再加上谭继洵没有跟张之洞争权只想过个太平巡抚的缘故。
现在张之洞开始向军事上发展了,他与两江总督刘坤一连手训练新式陆军和组建长江水师,在内陆沿江的两湖地区,可谓是水陆皆备,军事上俨然独自成为一家。加上总督对辖下地区的吏权、财权等大权,这和一个国家有什么区别?
“可惜朝廷不会让咱们会湖南,不然让张之洞来坐这个直隶总督的位子,咱们来掌控两湖,肯定能够比他做的更好!”谭延闿苦笑地说道。
“如果什么事情都这么好办,那好要你来干什么?!”谭钟麟微微的训斥道:“这直隶总督的位子是不很稳当,但还没有到完全崩塌的那一步,你在山东好歹也是一方封疆大吏,难道不会自己想想办法?!”
谭延闿听后立刻躬身说道:“孩儿不过是发句牢骚而已,父亲不要以为当真……”
谭钟麟摆摆手说道:“算了,你心中的算盘为父还看不清楚么?这直隶也差不多快要被你搞成国中之国了,不过可惜的是直隶并非他省,乃是京畿重地,这直隶总督的位子虽是疆臣之首,但如果没有曾文正和李鸿章那样的权势,换作谁来坐这直隶总督的位子都是不稳当的,就是张之洞来了也白搭!不过好在闿儿你争气,以前为父以为在这个位子上做个一年就要去当阁老了,没有想到这一坐就是快两年了……”
“直隶辖下三省中,直隶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山东的李秉衡和他做了一个交换,孩儿也得了山东巡抚的位子,不过想要安定下来也需要整顿一段时间,至于河南则半点也无,好在新军在河南剿匪,也许可以从土匪那里获得一些东西,但这个可能也不会很高……”谭延闿说道。
谭钟麟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去安排就好了,不过你拿人把柄这种事情做起来终究还是不太方便,而且也不会每次都让你得手,估计山东那边的官员已经听了你的恶名,账本什么的都弄得差不多了!”
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李秉衡前脚刚迈出山东巡抚衙门,后脚签押房便失火了,大小账目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到也符合他的本色,同时也算保全了其他官员……不过这一手确实会让孩儿有些难办,但并不是没有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