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军机会议是谭延闿第一次参加,平心而论停办万寿庆典是毫无疑问的正确,假使他是慈禧的话,就会主动提出停办庆典,至少在政治姿态上做一表率,不至于天下的议论纷纷——你就是再强也顶不住天下人的嘴巴啊。可惜慈禧太后这样在政治上无比精明的女人,却在这个问题上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以至于她丧失了天下人心。可想而知,这样的军机会议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可惜这个时候翁同龢想要退已经是无路可退了——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这个军机会议一开,慈禧太后那边用不了半天就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出山
军机会议到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礼亲王世铎虽然在和稀泥,但是到底还是和徐用仪穿一条裤子,说什么也不会在翁同龢与李鸿藻合写的奏折上签名——军机领袖都不签名,那这道军机大折还有什么用处?哪怕是这个世铎是个人性图章,这道大折有了这枚图章加印才可以称得上是大折,要不然只能算是李鸿藻与翁同龢的和折而已,这中间的效力可是差了很多,而且也容易遭到慈禧太后的记恨。
礼亲王世铎终于在这次军机会议上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想让他在这道奏折上签名是不可能的,这可能是这位王爷从走进军机处以来唯一所做的最有主张的决定,而且态度是如此鲜明,这实在是让翁同龢等人非常意外,但是他们却那这位老亲王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不了了之。
这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会议,就像这个庞大帝国运作效率一般,没有半点效率而言。不过在随后的四天时间里,谭延闿并没有再看到翁同龢,一天不来还不足为奇,但是在这个时段连续四天都没有来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不过在四天后翁同龢再次出现在军机处的时候,大清帝国的统治高层在这四天时间里发生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在翁同龢不知去向的第一天,慈禧太后亲临仪銮殿,在百官面前突然爆发:“瑾珍二妃,私通外官卖官鬻爵……”慈禧太后历数瑾珍二妃种种劣迹,激烈愤慨,最后颁下懿旨将瑾珍二妃降为贵人。
第二天,慈禧太后懿旨谕令:停办一切点景经坛、戏台及宫中受贺;工程已经立架油饰者,不再添彩绸;灯盏陈设均妥善收藏,俟来年补祝……
第三天,两道上谕发出,第一道便是——朕钦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本日召见恭亲王奕訢,着重领军机处,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务,并添派总理海军事务,会同办理军务……接着第二道仍是“奉懿旨”,恭王着在内廷行走……
第四天,传军机处礼亲王世铎,拟写调令——适逢中日战事紧急,西安将军荣禄留京再授步军统领,会办军务。这道调令就是谭延闿亲手拟写的,这也是军机章京的之责范围,不过这是慈禧太后特别点的人名,礼亲王只有带着他进西暖阁的份,剩下来就轮不到世铎说话了——话都让慈禧给说了……
谭延闿在当晚询问了父亲谭钟麟之后,老头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翁常熟已经在天津和李合肥会面去了……”
“调虎离山!”这便是谭延闿当时的第一想法,同时他对那个模样有些模糊的老太太有了更深的认识,不可否认的是在政治斗争上,慈禧太后是个强人:“可惜在对外斗争上她却是一个弱者!”
对于政治上的是是非非,谭延闿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像这样纷杂的内廷政治是一个政治家很好的学习材料,他不知道自己将来是走向一个政治家的道路,还是朝着政客的方向堕落,但是此时他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只有学习长见识这样一个非常单纯的想法。
这四天来对谭延闿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中,也掺杂了一条令他非常兴奋的消息——聂士成部坚守安州,日本第一军司令官山县有朋和野津道贯的第五师团在安州猛攻三天损兵折将居然被打退了,第五师团在安州猛攻不下的情况下居然后撤回平壤——直到北洋水师将左宝贵接回国之后才直到,桂太郎的第三师团被左宝贵迎头痛击,包围汉城的第三师团没有想到左宝贵突然弃城出击,由于左宝贵部“火力异常凶猛”,致使第三师团在战斗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内丧失斗志,形成了溃败,倒是重演了叶志超的一幕,不仅解除了汉城之围,还后撤了一百里。
在这场战斗中,左宝贵部使用了十三挺马克沁机枪,其中有十挺直接挂在马匹后面拖拽,随时可以掉头对日军进行火力压制,致使日军第三师团无力抗争,最终形成溃败——与他们的海军相比,日军的陆军素质远没有海军高,誓死抵抗的意志也没有海军坚定。桂太郎被最近日军得手平壤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个师团居然围住一万七千人防守的汉城,防线过于稀疏被左宝贵抽冷子痛打了一顿,损失了大量的粮草枪支弹药等作战物资。
聂士成所守卫的安州所遭遇的第五师团之所以开始的时候猛攻,随后就是虎头蛇尾的撤回平壤,就是因为受到了第三师团桂太郎大败的消息——现在日本陆军和海军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而且陆军的形势甚至比海军更为严重,汉城还在中国人手中,无论是补给还是攻击,都会受到汉城的威胁,但是将平壤从嘴里面吐出来他们又不甘心,一时间不论是海战还是陆战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