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看到这份单子,心中冷冷地笑道:“常熟、常熟,你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这一次恐怕是不止腰疼了……”
在北京的翁同龢自谭延闿拜访之后没过两天便收到了牙山海战的消息,那个时候谭延闿还在琉璃厂内转圈呢。联想到前天谭延闿拜访给他转送谭钟麟的信件,翁同龢笑了——李鸿章的麻烦又来了!做为李鸿章的老对手,翁同龢对李鸿章的性格把握的还是非常准确的,他断定李鸿章一定会倾向议和,尽管现在日本战舰被打沉了一艘,但北洋水师的那艘不是说也是重伤几近沉没么?!
翁同龢不了解海军,在其门客打听过后,才知道济远击沉的那艘日本战舰远比济远厉害得多,不禁比济远大上两倍,炮筒子也要粗得多。这种简单的比较并不能够正确的衡量双方的战斗力,但是对于翁同龢来说这就足够了,他并不需要这些枯燥的数据,他只需要看到李鸿章倒霉——李鸿章求和那他就要求战,道义上他将会占据制高点。
翁同龢在他的府邸当夜便召集他的亲信召开会议,最先到的是张謇,此时张謇已经在礼部复试中中一等第十名,本来他是第十一名的,但是他的老师——翁同龢再一次干预了考试的结果,将他定为第十名,图得就是这“一等”的名声。再过十几天等二十四日的时候,张謇就要进入最为关键的殿试了,不过到了这一步他就不用担心了——这次殿试的收卷官是翰林院掌院盛昱所点派的,是与盛昱关系甚密的黄思永,他同时也是翁同龢的门生。
张謇不知道翁同龢在他的身上已经下了血本——这次殿试主考的是翁同龢本人,这还不够,为了防止出现前几次那样认错卷子的狗血事件,这次连收卷官都安排了自己的门生,当卷子离开张謇的毛笔之后直接由黄思永来封卷,不过他的卷子将会被黄思永排在卷子的第一本直接交给翁同龢来审阅,其结果不得而知。若是连这样张謇都得不到状元,那翁同龢真的要去撞墙了,只要认对了卷子,剩下来的就好办了——众多阅卷官中除了翁同龢之外,志锐、李鸿藻、汪鸣銮……张謇的殿试绝对不容有失!
本来在这个时候按照定律是绝对不容许张謇踏入主考官翁同龢的府邸的,但是此时的翁同龢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肆无忌惮了——状元早晚都是张謇的,这个时候完全可以不用顾忌这些“小节”!他也想让张謇介入这件事,为他将其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奠定基础——光绪八年(1882年),朝鲜发生“壬午兵变”,日本乘机派遣军舰进抵仁川,吴长庆奉命督师支援朝鲜平定叛乱,以阻止日本借机发动侵略战争。张謇随庆军从海上奔赴汉城,为吴长庆起草《条陈朝鲜事宜疏》,并撰写《壬午事略》、《善后六策》等政论文章,主张反抗侵略,对外持强硬政策。这个时候翁同龢想要主战门下几个人都不堪重用,唯有张謇起草奏章才会最有把握,这就像当年曾国藩用李鸿章一般。
张謇到了之后接着便是盛昱和文廷式联袂而至,片刻之后志锐、安维峻、王伯恭也前后脚的进来了。
“你们几个必须弄个折子,形势不容再等下去了!”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翁同龢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盛昱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起个共同的稿子,还是……”
“不!一人一折,季直现在还不方便出折,就代着伯熙拟一道奏章。现在先把请战的气氛弄热烈了!”
“那就我们几个?”安维峻有些不安地问道。
翁同龢听后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们几个难道分量还轻么?!晓峰、伯熙……你们几个不要妄自菲薄!”
安维峻字晓峰,盛昱字伯熙,光绪六年翰林科考,安维峻和志锐同科,都是在翁同龢手里中试,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清流里面的俊杰,他们构成了翁同龢一系最基本的根底。
“北洋水师器械单,不敢开边衅,李合肥未必会和日本人真打,况且一旦双方无法停手成了全面开战,恐怕北洋未必是日本的对手……毕竟水师自成军以来数年都未曾添置过军械,而日本日夜备战……”王伯恭说道。做为翁同龢的学生,王伯恭自然清楚老师和李鸿章之间的恩怨,老师数年来为难李鸿章他不反对,毕竟在这官场上行走,谁没有几个对头?但是李鸿章再怎么不堪,北洋水师也是大清的第一道防线,老师死卡李鸿章出气牺牲的却是大清的安危。
翁同龢不屑地说道:“合肥治军数十年,屡平大憝,今北洋海陆两军,如火如荼,岂不堪一战耶?不是前两天还击沉一艘日本战舰么?!吾正欲试其良楛,以为整顿地也!”
王伯恭听后心中一冷,他想到了潘祖萌在世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翁叔平虽然做了皇上的老师,其为人专以巧妙用事,不可全信之也。”又笑说:“吾与彼皆同时贵公子,总角之交,对我犹用巧妙,他可知矣。将来必以巧妙败,君姑验之。”后来又说:“翁叔平实无知人之才,而欲博公卿好士之名,实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