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曾经对晚生形象的说过这么一句话:凡是有翁师傅参与的事情,那就像是一个牌局,抛开大义不说,单论事件本身翁师傅更像是个搅局的人,他所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拆台,只要在这个牌局中,对手手中的牌和不了,那就等于是翁师傅和了……”谭延闿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手和不了就等于翁书平和了?!”李鸿章沉思了一会后,眉毛一挑笑着说道:“令尊真是一个解人!”
“以晚生看来,翁师傅也许是一个好人、好先生、好书法家,但是他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为政者,也许百年之后唯一可以让人们想到他的便只有他的学问、书法和显赫的家世了……中堂则不同,兴办实业、筹建海军这些都是被西方各国列强证明过一个强国所应该做的事,这是强国的根本,但是晚生观近二十年来中堂和翁师傅的做为,不得不遗憾的说日后后人提到中堂的人绝对要比翁师傅的要多……”
“呵呵,老夫有什么可夸耀的?百年之后后人评论起老夫的时候,恐怕也是毁誉参半,甚至是一片骂名吧!”李鸿章有些自嘲地笑着说道。
“抛开像翁师傅这样的反对者,还有这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中堂大人若是放在别的西方国家,将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无论任何人来修补这间屋子,恐怕都是一样的……”
李鸿章微微笑着看着谭延闿,摆摆手说道:“组安也就不用再恭维老夫了,老夫倒是想起北宋神宗朝有个叫邓绾的官员有句名言:‘笑骂他人由之,好官我自为之’。外面的人怎么看待老夫,老夫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就算放在百年之后,后人对老夫一片骂声老夫也认了,这大清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老夫这个封疆大吏是脱不了干系的,骂上几句也就够对得起老夫的了……组安既然认为翁书平是个搅局的人,那面对当今这个局面,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李鸿章这句颇为自嘲的话倒是让谭延闿心中对这个老家伙多了几分好感,其实在他眼中,翁同龢根本不是玩政治的料,就现在他所见到的顶级官员中,老头子、李鸿章无疑是政治上的成功者。老头子谨慎小心政治上是成功了,但是却留不下什么政绩,比翁同龢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给被后人遗忘的主儿;李鸿章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也看得开,在政治上和政绩上成就最大,不过谁能想到以后的几年里,老李同学要紧接着签署两个中国近代史上空前屈辱的条约?
若不是因为甲午战败和那两个条约,顶多因为太平天国问题上被冠个“屠夫”之名,老李同学备不住还会被后人所推崇也说不定。老李和他的老师曾国藩严格说起来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打工仔,但是运气不好摊上了一个非常糟糕的老板,两人不同的也就是曾国藩死的早不用受这份活罪,老李倒霉到极点而已。
“中堂应该在这几天连续给朝廷发报,强烈要求请战……”谭延闿来不及感叹李鸿章的命运,给老李开始支招。
“组安不是以为议和为上策么?怎么……”
“中堂想议和,翁师傅肯么?与其让翁师傅搅局,不如我们干脆上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我们主和翁师傅肯定会主战,若是我们主战,翁师傅总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投降请和吧?难道中堂就这么将先手拱手让给翁师傅,以自己来给翁师傅的‘清流’再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李鸿章听后沉默了一会说道:“要是真的打起来该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话,中堂大人现在就像是风箱里面的老鼠——两头都受气,国内的反应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一片喊打,这种呼声不到撞南墙的时候是不会停下来的;而日本人那边砸锅卖铁办海军,虽然损失一艘主力战舰,但是本钱都已经投下去,想让他们停手他们肯么?停了手谁给日本人来填这个大窟窿,就算把日本的天皇给卖了也补不上啊!”
“那列强那边就坐视不管……”
“等明天中堂大人看了晚生的折子,估计就会改变这种看法了,列强终究是靠不住的,满嘴的仁义道德在国家利益面前不过是废纸一张,中堂大人是不是要把北洋的身家绑在列强身上呢?还是攥在自己的手心中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