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的差役在门口维持秩序,将被抓来的鸦片鬼的亲人遴选出来,带进总督府后院角落里的平房中,挨个将所有人对号,然后再带到前堂,谭延闿等所有人都到齐后高声说道:“这些人都是在鸦片馆门口找到的,他们都是因为吸食鸦片身上又没有钱被鸦片馆的人给扔出来的。谭大人念及闽浙百姓深受鸦片之苦,特聘请了医师配制出了戒毒丸,正好这些人都是你们的家人,相信你们也是被亲人吸食鸦片而深受拖累,若是各位百姓信得过总督府的话,那就请各位百姓将这些人留在总督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他们将会彻底戒除毒瘾。各位百姓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意的话,各位百姓现在就可以把人领走,总督大人也不会怪罪,不过以后总督府发下禁烟令的时候,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的免费戒毒了,各位百姓要想好!”
听到谭延闿这么说,底下的百姓都议论纷纷,不过他们都最终同意将自己的亲人留在这里戒毒。这在完全在谭延闿的意料之内,这些百姓家里估计已经被鸦片鬼们都给抽干净了,要不是骨肉相连,亲情维系,估计连杀了这些人的心思都有,放在总督府能够戒烟总比放在家中看管要好得多,至于能不能真的戒掉毒瘾,这也要看天意了。
不过通过这些百姓的嘴,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整个福州城大街小巷里面都在讨论总督府中的戒烟消息,就连鸦片馆中的大烟鬼们也在讨论。虽然议论纷纷,有的说谭总督请来了高人一定可以让那些鸦片鬼戒掉鸦片,有的则不信,至于那些鸦片馆的老板和其利益相关者则是压根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将这些鸦片鬼再变回成人,对于鸦片的魔力他们早就根深蒂固。最有意思的便是福州人好赌,有人居然在城中开下了盘口,赌总督府戒烟实验失败。
谭延闿虽然一步也没有离开总督府,但是对于外面对这件事的看法也是知道的非常清楚,在第五天的时候,再观察过鸦片鬼服药的情况后,他向父亲谭钟麟密谈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出现在福州城内最大的赌馆门口,非常豪爽的掏出了五万两银票压在总督府戒烟成功上,赌馆老板此时开出的盘口是十赔一,若是这个年轻人赢了话,那赌馆将会赔出五十万两白银!年轻人将票据交给身后的仆役后便飘然而去,那醒目的五万两银票已经把整个赌馆的人都给镇住了。
“难道天下真的有能够戒掉鸦片的药?!”在这五万两重注赌下之后,人们开始有些期待总督衙门内的消息了,无奈谭延闿早就把这些大烟鬼给严格监控起来了,四周都有重兵把守谁也进不去,到现在为止总督府内那片不大的院落已经聚焦了所有福州城内人们的目光。
“闽粤两省不论士农工商、男女老幼个个都嗜赌如命!”寇青笑呵呵地说道。
谭延闿本来不相信在这个时代居然还会有人那闽粤总督府来开赌盘,在听说外面那戒毒实验来开赌盘的时候,非常抱怨的对翻译科其他幕僚说了一句,没有想到寇青立刻便给他一个惊喜。寇青虽然是上海人,但是在洋行中经常外出,尤其是江浙、闽粤一带更是他经常出公务的地方,对这一带的风俗非常了解。
“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些吧!”谭延闿笑着说道。
寇青摇摇头说道:“不过分!据我所知两地不但好赌,而且赌的规模都很大,而且花样繁多没有他们不赌的,而且能够开出盘口的必然是当地非常有势力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不会返回,就是卖房子卖地也会把钱给补上,在这点上绝对有信誉!不知先生现下进展如何,要是先生能够透露点风声给在下,在下立刻去下注,下辈子就不用愁了!”
陈飞淡淡地说道:“不要说总督府戒毒有人敢开赌盘,当年英翰作粤督的时候还开过帏赌,那朝廷的轮才大典来开赌,后来弹章四起,英翰也因此一病不起,后来因此革了职,第二年便去世了。英翰是第一个,后面的张之洞也开过帏赌,不过他的运气好居然没有事……”
陈飞是个秀才出身,虽然科举考试伤透了他的心,不过对于官场上的一些流传比较广的典故他是了如指掌。谭延闿听后摇摇头,陈飞说的事情他也知道,张之洞和英翰两件事的背后都有深刻的背景,英翰的死和弹章与罢官没有什么关联,而张之洞正是因为开了帏赌获得了大量的资金来兴办实业,在其中还抽出了三十万两给了北洋,这些可不是陈飞这样的秀才所能够知晓的,他老爹早就给他讲过这两件事的原委了。
“有这样的好事,若是不搭个顺风车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谭延闿心中对自己说道。他想了一下后,便离开幕友堂到后院去见自己的父亲谭钟麟。在密谈一个时辰之后,谭钟麟从账上给他划出了五万两白银,那个到盘口下重注的年轻人正是他自己。
闽浙总督府内依然是毫无声息,而福州城内却因为这五万两重注闹翻了天——这简直是把闽浙总督府和福州地下赌博组织给逼到了悬崖上,谁也无法后退半步,闽浙总督府可以输,毕竟“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谭钟麟当总督不是一年半载,这五万两白银要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地下赌博组织要是输了,那可真的要跳海去了。
对于赌博组织最为不利的是这次戒毒实验完全是闽浙总督府来干,里面一点消息也没有,人家要是没有这个把握,这五万两白银也不会飞到盘口上来。这些主持盘口的当家人多方打听过,戒毒丸从林则徐禁烟那个时代开始就一直在研究,不过也没有听过有什么特神效的药丸面世,当然要靠强制戒毒也可以把毒瘾给戒掉,但是那也不是一两个月便可以奏效的。
俗话说的好“夜路走多了,终究碰上鬼”,在那五万两银子的重注赌下的第六天,福州地下赌博组织的大头头终于坐不住了。五月下旬傍晚,按察使何兢求见谭钟麟,谭钟麟得知后找来谭延闿作陪——“这按察使俗称臬司,臬司负有保护地方安宁之责,故不少臬司都和省内的黑道巨头有暗中联系,黑道巨头保证不给臬司找麻烦,而臬司则保证给黑道巨头予以官府庇护,这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官匪一家的来源!”谭钟麟笑眯眯地说道。
“父亲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