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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霆惊诧,每个吏目都是如遭雷劈。难道……扶苏这是要起大狱?心中惶惶的众吏目直感觉这几日简直就是人生之中最黑暗的几日。接连的大官入狱让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而萧何先期发力将十二县数名吏目纷纷下狱,更是让每个人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这种焦急、惶恐、惊惧夹杂的情绪让每个人都觉度日如年。

而今扶苏诏令众人,本以为是这种苦难日子的终结。没成想,这竟然是更艰难时日的开始!众吏目,就连没有通气过的庞录都是惊慌不已。纷纷看向扶苏,一想到家属配军,五代不得为公职的那种悲惨生活,不少人甚至神色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噗通,当先开口的司仓曹吏仓勤也没想到伸头来的这一刀竟然如此凶狠,惊诧得完全没了脾气。这司仓曹吏本身只是一名小小的无名仓吏,连姓名都是仓吏头目看着给的。在扶苏来前连吏目都够不上。本身只是乡里之中失地的流民,在善无求活的时候,只不过因为身上有些识字算数的本事,加上做事勤勉。竟然被仓吏的一个吏目给瞧上眼了。于是一跃成为吃皇粮的衙门公人,尽管只是个零时工性质的少吏!

尽管少吏连一日一斗的禄米都没有,可刚从死亡线挣脱出来的仓勤却一下子成了身周人群的上等人。原先瞧都不瞧一眼的邻村村花也央人来做媒,只等他点头便能立马成亲。

可初始成为公门中人的兴奋和身份变化过后,却是切实的生活窘迫。秦朝体制内,有官秩的官员和五品无级的吏员差距犹若悬河。吏员之中收入最高的吏目,比如功曹、令史、文无害。这些吏员中最顶级的,收入也不过月俸十一斛,一年禄米不到百石。而就算贫瘠小县的县丞年俸也有两百石!就更不用说扶苏这等大郡长官,年俸万石了!

于是,等仓勤将村花娶进门的时候。仓勤已经将能借的钱都花光了……少吏的仓勤甚至连饭都开始吃不饱。一日不过一斗,一年禄米不过三十余石。尽管有少吏身份可以让他避开高额的税赋和繁复的徭役。可两口子,加上父母亲族。三十石,以不饿死人为计,也只不过让他父母和妻子加上妻子的父母不饿死罢了……

关键是……仓勤欠债太多啦!

于是仓勤在结婚后,便迅速地将要破产了。不得以,仓勤不得不向他的同僚学习。原本生性勤勉朴实的仓勤每日出了郡仓时,衣服竟然都是鼓鼓的,而那些同僚则是一脸暧昧的眼神。只不过仓勤看向那些同僚,衣服竟然比他还要鼓!

而这些,看守郡仓的仓卒竟然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仓勤找到了解脱贫困的办法,却是要昧着良心,受着道德的鞭挞。

终于,这一刻所有罪恶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了。当每个人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时,仓勤却感觉有些解脱。朴实的农家子弟在不要脸的天份上终究抵不过那些世代从吏员干着的老吏。

扶苏有些惊奇地看到了这名司仓曹吏眼中的解脱,心中记住了此人。却听郡署功曹叶奉有些哆哆嗦嗦道:“小人死谏,这不符秦律,不符前例啊。更何况……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请……使君饶恕啊。”

原本还以为此人死谏是要如何激烈,没成想,到最后却是一副哀求的语气。看着一众如同死了爹娘的表情,扶苏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心中点头。在看到司仓曹吏仓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了好奇,尽在掌握的情况下,对两人道:“要说秦律,夏商时也未见有秦律。要说前例,你这功曹之职周时可有?这六曹之分,似乎也不过本官新建不到旬月吧!还有,司仓曹吏你似有冤屈啊……有何想要说的。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说罢。”

叶奉悚然一惊,前一次听到扶苏说似有冤屈的时候。是扶苏下手整顿那群县太爷啊!这个仓勤虽说因为窘迫贪污了些,可好歹是自己提拔的,又是勤勉实在……这,这可如何是好?

仓勤却是没叶奉那么多顾虑。这本就是个实在的人,官场之中最该讲究的弯弯绕绕他是一个不会,扶苏这直接命令他说,他便直接说了。于是洋洋洒洒,仓勤便将他侥幸成为少吏。又一步步靠着老长官的提拔,从一名普通的连正式工都算不上的少吏成为一名月俸八斛年收五十石的佐吏。到最后,成为眼下司仓曹吏的吏目!月俸是十一斛,年俸约莫六十余石!

可就是如此,靠着刚刚履行的吏目之俸也根本不够仓勤将那些贪污部分退回去。而且,若是算上那些日常迎来往送,以及渐渐提供的生活水平。这六十余石之收入不说还上原先欠下的债,就是将这勉强体面的生活维持下去也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