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虽然心中赞叹,但却并不十分诧异。童贯能够张口闭口说刘琦箭术神奇,那么刘琦必定是有真才实学,而看对方的模样,似乎仍是意犹未尽。他却不想让刘琦再表演下去了,毕竟,有这样的劲头,还不如到天子官家面前显露一手的好。
射光了一个箭囊中的十支箭,刘琦还想开口再要些,却见高俅招手,只得回身走了上去,躬身奉还了那把弓。而听到高俅称赞他箭术惊人,他便连忙谦逊道:“多亏相公弓好,否则我数日未曾习练,未必就能如此精准。”
高俅打量了一番那张略有遗憾的脸,忍不住笑道:“这弓与我不过是明珠暗投,今日相见我也没来得及备办什么见面礼,便将此弓送给你吧。那时军器监还附赠了数百支上好箭支,到时我让人一并给你。今次不过是看看你箭术,算不得真,改日在圣上面前才是第一要紧的。你回去好好预备,到时候一鼓作气赢得圣上赞赏,那才是真英雄。”
刘琦闻言方才知道高俅是一片好意,连忙下拜道谢,却仍推辞不肯受那把弓。到最后是旁边的童贯冷不丁插了一句:“九郎你就收好了,高相公日后还有更好的宝贝送给你,一把弓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来得突兀,刘琦顿时有些莫名其妙,见两人全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又不好多问,只得呐呐应了。而在仆役们收拾箭靶和一应物事的时候,高俅便瞥见了混在下人当中的高嘉,不禁微微一笑。小丫头自幼就佩服那些英雄,不管怎么说,刘琦总比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要优秀多了吧?
唯一可虑的是,这样一个大将之才绝对不能留在京城这种纨绔温柔乡中,必定得放到外头去磨炼。而自己这个女儿却是在富贵门庭中长大的,和陈国公主赵婧嫁给姚平仲一样,她到时真的能够耐住两地分居的寂寞?
刚刚刘琦的神奇箭术高嘉全都看在眼中,虽然觉得他确实和那些宗室贵胄子弟不同,却也没有更大的触动,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比赵桓赵楷两兄弟要好一些。趁着人群混乱,她悄悄地溜出了园子,心中不禁思量了开来。凭借她的聪明,当然不会不知道父亲的用意,只是,这个刘琦真的有这么好么,值得父亲花这么大的气力?
刘琦造访高府这件事自然只有一小撮人知道,有份参与的高府仆役全都是服务了多年的可靠人,自然不会嘴上没个把门的四处乱说。而童贯亦是小心告诫了刘琦一番,嘱咐其绝对不可告诉外人。刘琦虽然心下疑惑,却知道高俅现如今身份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当下便一口答应了。
到了面见天子那一日,刘琦换上了一袭新装随童贯进了宫。进文德殿一番拜舞礼毕,他便听头上传来一个声音,连忙依言直起身子,却依旧不敢抬头。
“果然好人才!”
赵佶素来最喜年轻才俊,再加上刘琦生得威武,小小年纪便是仪表堂堂,不由越看越喜爱,最后更是满脸笑容:“童贯确实荐的好人,这样的少年英杰又立下这样的大功,朕不可不赏!唔,你今年几岁?”
刘琦听闻天子发问,连忙恭声答道:“过了年,臣便十四岁了。”
童贯连忙在旁边添了一句:“他是元符元年出生,刘仲武已经让他在军前效力了。”
“虎父无犬子,此话真真不假。”赵佶的爱才之心既然动了,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他前次立下了大功,虽然人还年轻,但朕还是得把该得的给他。就是忠训郎、阁门祗侯好了,如此一来,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官衔确实算不得十分过分,而正当童贯示意刘琦拜谢时,刘琦却朗声道:“圣上好意,臣不敢拜领。圣上虽然知臣有功,旁人却会以为臣是靠了父亲荫庇,或是圣上以貌取材。臣虽不才,却不敢污了圣上和父亲声名,恳请他日禁军大比时圣上让臣参加,倘若落选,则授官之事不必再提;倘若臣侥幸脱颖而出,再拜领圣上好意不迟。”
这样一通话不卑不亢,而且占尽了理由,赵佶自然不可能不答应,而心中对这个少年的赞赏又多了几分。旁边的童贯虽然觉得刘琦多事,却也知道他小小年纪本领高强,肯定是不希望旁人闲话方才出此下策,只得暗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