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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威城不可不救。”刘仲武沉吟再三,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宣威乃是西宁北大门,一旦为贼军所占,则西夏援军能够源源不断地涌入西宁州,届时他们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便完全易手了。”

“老刘的这句话说得在理。”听刘仲武不再坚持据守不出,高永年顿时心中一松。自从王厚以刘仲武作为他的副将以来,他总感到事事掣肘,难以恣意。毕竟,两人性格完全不合,他是尚武好勇的豪爽个性,刘仲武却是小心谨慎不肯有任何马虎,搭伙以来虽然不曾有任何闪失,却把他憋坏了。“这样,我带一万兵马出援宣威城,趁其不备给夏人迎头痛击,到时他们必定解围退去。”

“高帅怎可亲身犯险?”刘仲武闻言大惊,一双剑眉立刻紧紧拧成了一团。“西宁州乃是边陲要地,高帅坐镇其中不可轻离,再者,若无高帅,此地数万将士又该听谁指挥?万一夏人攻宣威城只是个幌子,趁我军离去派兵全力攻城,届时又该如何处置?”

“老刘你想得也太多了!”高永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有你坐镇西宁州,还怕这些事情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带兵向来只有自己冲杀在前,从来没有让他人冒险而自己躲在后面的道理,要真是那样,我拿什么去服众?”

“高帅!”

“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立刻率兵出援!”高永年一口打断了还想进言的刘仲武,霍地站了起来,“我在西北打仗也不是一两年了,要说多罗巴还不够看的,要是想杀我,那就尽管试试!”

早在夏人围宣威城的消息传来之时,姚平仲就感到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待到主将副将起了争执,高永年定要率军出援,他更是证实了先前的设想。果然,尽管在座诸将齐齐站出来劝说,高永年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心意,此时,他终于肯定,此次出援已成定局。来不及细想,他便站了起来。

“高帅,末将自从到西宁州之后未曾有出战的机会,如今夏人兵困宣威城,高帅又亲自领兵出阵,末将恳请率本部人马同行!”他也顾不上旁人或惊奇或诧异或赞赏的目光,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中满是坚决。

高永年听得眼睛大亮,但他虽然豪侠爽直,毕竟也在官场多年,心中自然有些顾虑:“姚平仲,你亲人新丧,这个时候出阵……”

姚平仲毫不动容地打断了高永年的话头,异常坚定地说“高帅,身为武臣当以国为重,以家为轻。如今夏人和羌人合流,一朝宣威有失,那么西宁州未必能挡贼军锋锐,末将若是因家中缘故而不能上阵,叔祖在天之灵必定也不能容。恳请高帅允准末将随军出征!”

“好,好!将门虎子,我就允了你!”高永年心头一热,立刻把所有顾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回去整军,到时要误了时辰,军法可不容情!”

“末将领命!”姚平仲这才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看在别人眼中,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有了这个插曲,高永年顿觉心中大畅,环视左右道:“姚平仲虽然年少却知道奋勇当先,尔等还有愿意请战的吗?”

此话一出,又有数名将领纷纷起立请战,其中便有于达在内。最后,留守西宁州的共计有刘仲武以下十八员将领,出征的则有高永年以下将领八人,其中藩将六员,汉将却只有姚平仲和于达两人。

等到众将退去之后,刘仲武却依旧不死心,一把拦住高永年道:“老高,你真的不肯改主意吗?如今夏人有多罗巴带路,对西宁州一带的地形廖若指掌,一旦出兵,我军其实已经失了地利。或者说,如果要出军援救宣威,你根本不用亲自率兵去,不拘哪个偏将带兵也就行了,不然,就是让我去也行!”

“老刘,你也太罗嗦了!”高永年大为不耐烦,右手在腰刀的机簧上轻轻一按,鞘中顿时发出了一声轻吟。“你不就是想说我用的亲兵都是藩兵熟户,怕我一个不小心为人所趁吗?我告诉你,我以兄弟待他们,他们是不会轻易叛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到我胜利回师的时候,我在功劳簿上不会少了你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