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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女人哪有不妒忌的,若不是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我还觉得不舒服呢?”高俅在妻子背上轻拍了两下,这才正色问道,“王皇后说的话,你以为有几分可信?”

“圣上如今虽然很少去她那儿留宿,但毕竟她是后宫之主,郑贵妃又多次劝说过,所以圣上少不得过去坐坐,闲话的时候便说起了此事。”英娘稍稍回忆便很肯定地答道,“蔡相的那两位都是生育过的,兼且两人的儿子都已经受了荫补封了官职,所以应该不会错。只是这分明是圣上让蔡相替你分谤,蔡相会不会心生不满?”

“一门多诰命虽说不合礼法,但终究是莫大的皇恩,老蔡是聪明人,嫌隙自然不免会有,但我日后上门去说道一声,应该也就解了。”两年多的同僚共处下来,高俅自忖摸到了蔡京的七分脾气,因此并不认为会闹僵。“对了,阿玲……”

说起白玲,夫妻两人顿时沉默了。谁也没料到,往日身体康健的白玲在生产的时候居然会那样危险,先是胎位不正,产后又是大出血,慌得一家人都是团团转。好容易保住了母子平安,两人却都是三灾八难的病痛不断,英娘和伊容也不知到庙里烧过多少香,请过多少知名的大夫,白玲这才在过了年之后稍稍有了好转,只是襁褓中的高鹏举却仍旧病弱。

“大夫私底下说,阿玲还是水土不服。”想到昔日那样明艳开朗的人如今却成了药罐子,英娘也觉得一阵难过,“大夫说,她在西南瘴气浓厚的地方待得时间太长,平日看不出端倪,可一旦换了地方,又因为生产而伤了元气,这养息就要花很多工夫。”她说着突然停住了话头,犹豫了老半天才嗫嚅道,“我悄悄对王皇后提过,想请圣上借着如今这个机会再赐她一个诰命,也好让圣恩冲一冲……”

妻子一番话说得高俅心中激荡,在无边的感激之外,剩下的就全都是深深的惭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从为官之后,家里的事情他几乎什么都没管过,全都丢给了妻子一个人。此时此刻,他唯有低头轻吻了一下那抹红唇,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高府内院一共分成了三块,内宅右边住着高太公、金氏和高蘅,中间则是英娘的正房和高俅治事用的书房等其它屋子,内宅左边则住着伊容和白玲。至于如今尚未成年的两个孩子则是随着母亲居住,但各分拨了仆妇使女伺候。

此时此刻,白玲正抱着孩子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小就没怎么生过病的自己如今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孱弱,就连走路也是轻飘飘的。只是,每当看见怀中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就会把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抛在脑后。这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和他的孩子……

虽然很少出门,虽然身体不比从前,但是,她的耳目却一如当年。从那些使女仆妇的闲聊中,她还是渐渐明白了京城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繁华的表面背后,似乎如同西南的危林中一样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危机。贬官、罢斥、弹劾,不绝于耳的就是这些各式各样的消息,在这里,任你有百般武艺,仍然当不起权贵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不太明白高俅给儿子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她知道那一定代表着极好的含义,但是,她仍旧按照乌族人的习俗给儿子起了个小名——阿蒙。倘若义父得知自己用了部族的名字给这个孩子作为小名,不知道他会不会骄傲呢?

“阿玲!”

听到耳边传来的那声轻唤,白玲不由一怔,但很快就转过了头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炫耀似的把儿子高高抱了起来。“你看,阿蒙又长高了!”

“嗯!”高俅从白玲手中接过儿子,小心地逗弄了一番,脸上现出了几许温情。十一年了,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和这么一个儿子,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他都不容许这个好不容易降生的生命有任何闪失,包括面前的女子在内。

“阿玲,是不是觉得整天在家里太闷了?现在外头风光正好,若是你愿意,便带着家人坐车出去走走。等到你身子养好了,不妨像当初在成都府那样和伊容出去游玩逛逛。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你才转过几回?”

白玲歪头看着面前的良人,许久才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