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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夸奖了。”高俅微微一笑,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大事。若是真有湟鄯一战,那么提举都大茶马司的程之邵自然会发挥莫大的效用。“程老就在秦凤一带,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二,自熙宁年间朝廷用兵取了熙河以来,朝廷时而弃河湟,时而又取河湟,以你之见,如果说有人建议朝廷再次用兵熙河,究竟是该准还是该驳?”

“这……”程之邵骤然听到用兵两个字,一颗心立刻不争气地跳了两下,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伯章,这用兵之事不可轻率,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

“程老别管此事真假,你只要告诉我,朝廷再次用兵是否可行?”

“羌人内斗不绝,确实有机可趁。”程之邵终于自起初的惊讶中回过了神,“当初王韶王子纯取熙河,不但为朝廷开疆,还取得了用兵西夏的桥头堡,但是,河湟数州孤悬于外,易攻难守,兼且补给太难,所以才会在元祐年间为朝廷所弃。说起来,辛辛苦苦打下的疆土却拱手再送回去,确实……”他露出了深深的惋惜之色,随后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伯章,若是朝廷有意再次西进,我倒要举荐一个人。”

高俅当然知道程之邵要提的人是谁,此时不禁笑道:“程老要举荐的人莫非是王子纯的公子王厚王处道?”

“没错!”程之邵霍地站了起来,虽然年岁已大,却仍旧显现出一种不可动摇的气势,“王子纯父子对于羌事异常熟悉,也知道该如何与羌人打交道。欲重定熙河,则必须用王厚,其他将领用之打仗可以,但用之安抚则决计不行。”他转过头来凝视着高俅,一字一句地问道,“伯章,你真的能肯定圣上有意重定熙河?”

见高俅微微点头,他突觉豪气横生。“好,那我就在这一年之内筹措,等到战事一起,我必会送上良马和军费!”

“程老确实该当为吾辈楷模!”高俅大喜过望,连忙举起了茶盏,“我便以茶代酒,敬程老一杯!”

第二十章 希晏访王厚问策

贺州属广南西路,正是宋人口中岭南之地,历年以来,被贬贺州的朝廷官员不计其数。近的有当年被贬为贺州知县的范纯仁,远的有曾被贬为贺州司马的王端章。因此,被贬为贺州别驾的王厚并不是开天辟地第一个。然而,志在西北的他却觉得分外难熬。须知州别驾乃是名副其实的闲官,既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什么事务需要经管,日子寂静得让人发狂。

有的时候,王厚时常会想起随同父亲在军中的日子,那时他在父亲身边朝夕学习军政,对于羌事更是廖若指掌。父亲去后,朝廷又下旨弃河湟,他虽然屡次上书却无济于事,最后,在出任熙河干当公事的任上,他和河州守将王赡一起谋划了重取湟州鄯州的策略。一朝功成,他果然受到了封赏,可惜好景不长,羌人狡猾多变,朝廷最终还是弃了两地,并以归罪于他,最后他不得不来到了这岭南不毛之地。

贺州的日子无疑是清苦的,虽然父子两代为官,但王厚当初官阶最高的时候也不过东上阁门副使,湟州知州,官秩不过从六品,而其父王韶也没有留下多少家产。所以,在贺州的这些日子,他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家仆随行,所居的也不过一进一出的砖房,房中陈设更是简简单单别无美饰。

这一日,他缓步从知州衙门回到家里的时候,却惊奇地发觉门外拴着一匹马,顿时大吃一惊。被贬贺州的这一年多来,他这里没有来过任何客人,虽然有时也有朋友的家书,但也只是寥寥几句。久而久之,他也渐渐心灰意冷。

“石伯,有客人么?”他见老仆急急忙忙地从里间奔了出来,不由大声问道。

老仆却有些耳背,好一阵子方才看到主人,连忙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个年少的童子端着一个托盘掀帘而出,一见王厚便连忙行礼道:“大人,有客人来拜。”

什么来拜,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值得他人来拜!王厚暗叹小仆不懂事,连忙起脚进了屋子。虽然还是大白天,但由于四周没有窗户,因此昏暗的屋里却已经点起了油灯。只见靠后墙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年纪轻轻,看上去却颇有几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