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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了这种戏文,高俅哪会不明白这些规矩,熟门熟路地从袖中塞过一块银子,又殷勤关照道:“差官,此去汾州路途遥远,我这些兄弟从未出过远门,还望你们能够照顾一下。如若一路无事,回来请到保康门高宅,我还另有重谢!”

有了这句话,再加上手中那锭分量不轻的银子,几个差役自然是乐得多耽搁一会,应了一声就全都躲到一边聊天去了。见此情景,众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就连当初态度最为凶恶的邓五也满面通红哑口无言,显然是心中大有愧疚。

高俅见四周老的小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一去汾州也不知几时能够回来,家里老的小的想过该怎么办么?”想到昨日听说徐三尸骨未寒,而他的妻子竟已经改嫁,他的语气更是唏嘘不已,“我刚去过徐家,徐三娘子已经改嫁,丢下一个老母亲无人照料。和他一样,你们这一走,这一家子就全都散了!”

这帮人本就满腹辛酸,听到这儿更是人人落泪,周边的孩子也个个哇哇大哭了起来,一片愁云惨雾。良久,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邓五终于开腔道:“高二哥,以前是我们不对,希望你能看在那点兄弟情分上,照顾些他们。”话虽如此,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似乎又觉得这个担子深重了一些,咬咬牙补充道,“你认识的贵人多,给这些婆娘孩子们找一个人家过活就行,好歹也是一条生路。”

有了邓五发话在先,其他人也慌忙七嘴八舌上前恳求,竟是人人愿意托付家小。见此情景,高俅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大有几分趁人之危,可转念一想就释然了,自己毕竟还答应了照顾人家的年迈双亲。

“各位兄弟,我高二如今好歹也有了一点家业,照顾几个人还是担当得起的,也不用麻烦别人。若是你们信得过我,你们的家中老少就住到我那里去,我自会设法照顾,如何?”

“高二哥,我让儿子给你磕头了!”一个黑脸汉子一把拉过身边不足五岁大的小子,硬是把人按在了地上,自己也顺势跪了下来,“我一辈子都会报答你的,哪怕是让他做牛做马,只要有一条活路就行!”

紧跟其后,包括邓五在内的其他人也纷纷跪倒,他们无一不是家境困窘的贫苦人,刺配汾州倒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家中老少忍饥挨饿,此刻见高俅愿意接手照顾,自然人人感恩戴德。那几个婆娘甚至更厉害些,央求着一个会写字的差役,她们竟是生怕人反悔似的,当场立下了契约。

临走时,高俅又送了那群差役二十两银子,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阵,这才目送着一群人上路。他也是才知道,汾州地处宋辽边境,一旦有战事,邓五等人就很可能回不来了,这一去竟很可能是永诀。

来时四人,回去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派人雇了五辆大车,这才勉强把一群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孩子装了回去,加上不便走动而没来相送的,总计是六个孩子五个女人,附带着还有十余位老人。这样一来,他盘下自家宅舍边上的那个院落就全都满了。

安置了一群老老少少,他便把一应事情丢给了英娘处理,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遂宁郡王府还人。甫一进门,赵佶就急匆匆奔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问道:“伯章,你知道有谁踢得一脚好球么?”

高俅登时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十郎,莫非你要和他人比赛?”

“还不是那个赵似!”赵佶不明所以,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忿,“他借着给娘娘祈福的名头,硬是要来一场蹴鞠赛事,还说要请朝中大臣一同观赏。皇兄已经允了他,而后指了我作他的对手,又以双龙玉璧作彩头。那可是太祖皇帝当年佩戴之物,怎么能让赵似取得!伯章,我府里善于蹴鞠的人不多,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娘娘……太皇太后也会亲自来观看这蹴鞠之戏?”

“这本就是给娘娘取乐的,自然少不得恭请娘娘亲至。”赵佶见高俅只是在其他事情上纠缠,不由加紧催问道,“伯章你别顾左右而言他,究竟能不能找到蹴鞠好手?”

“十郎,你莫非没听说过一句话么?”高俅有意卖关子,良久才傲然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为那些队友们扼腕惋惜,若是没有犯下那等无法饶恕的大罪,他们应该就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毕竟,堂堂王府要养几个会蹴鞠的闲汉根本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