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在轻轻拂开历史表面的灰尘后,看到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物。注视着那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或一幅幅生满霉斑的海图,去想象当年随舰旗与汽笛一起升落起伏的希望与幻灭、憧憬与消沉、愤激与悲怆、怒吼与呜咽……以及甲板上、舷窗里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亦真亦幻的人声……无情的岁月指认那往昔的战火、硝烟、沉舟、断桅、血衣、军歌……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当看到邓世昌的照片时,李想头顶热血一涌,脱口而出:“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在邓世昌照片之后,是甲午海战殉国的烈士们。这是一整批生不逢时的中国军人,他们当年是那么的年轻气盛,都风华正茂,在他们身上,并不缺乏热血与赤诚、宏图与雄心、果敢与坚韧,但在旧中国,他们却从来不曾拥有一支足以载负强国之梦的舰队,甚至没有为自己的祖国进行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海上决战,他们中的大多数,一生多是在逆境中沉沉浮浮,而同时,他们却一直试图用自己全部的忠贞与智慧,使他们的舰旗穿越逆海。
他们,是想通过寻找一支军队的出路来寻找整个民族的出路。
他们,是想通过挽救一支军队的命运来挽救整个国家的命运。
为此,这一整批近代中国海军军人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生命,于是,很自然的,他们拥有了所有离乱年代仁人志士“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经历,而最终,他们也自然被定格在“两处茫茫皆不见”的宿命背景中,以致后人回头寻找他们的时候,那些远去的身影已经显得相当模糊,其中的一些名字甚至被彻底遗忘,或被涂抹得一塌糊涂。
李想,没有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生命磨难,也没有面对过他们所面对的历史课题,说真的,李想实在觉得庆幸。真要穿越在甲午前夕,李想自认为做不到徐一凡那么逆天。
所以,阅读他们的人生历程时,李想无法平静,无法消解追寻其踪迹、探询其命运、体味其悲剧的巨大冲动。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上海一日
黄土铺地的操场上空飘扬着五色国旗和五星军旗。身着全白军装的学员,整齐的在操场里面排成了几列长横队。白色军装合体而漂亮,加上挺拔的体态和军姿,很酷;特别是女学员,更是英姿飒爽,既俏丽又庄重大方。
深蓝海军学院注重在道德、学业以及身体三个方面培养学生,因为学生以后就是海军以及海军陆战队的军官。考入海军学院的学生不仅是智力超群,而且还须在道德素质、心理素质和身体条件上都出类拔萃,在校期间,学生除了要有好的学习成绩,还必须在身体素质的指标上达标。
捧着指挥刀的教官是个洋老头,李想远远的看着眼熟。
“那不是礼查饭店的大班吗?”一个严重驼背,病容满面,眼睛却大而有神,穿着中华民国将军服的洋人抢着李想前面说道。他是孙中山的军事顾问李荷马。
“正是他。”清瘦的萨镇冰道:“他是我在英国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同学,从英国海军退役之后就来到中国,礼查饭店被他装修的像个军舰,那是他对海军的热爱。他在看到深蓝海军学院散发出去的招生简章,放弃了礼查饭店的优厚待遇,找上了我,只是为了继续他的深蓝之梦。”
萨镇冰感慨万千,岁月如梦,那一年,他获准和刘步蟾、林泰曾、严宗光、何心川、蒋超英、方伯谦、叶祖珪、林永升、黄建勋、林颖启、江懋祉等人一起,万里去国,扬帆英伦,赴英国海军学院学习。当这些满怀爱国激情的年轻人告别祖国时,他们曾写下了如下火一般灼热的文字:深知自强之计,舍此无可他求,各怀奋发有为,期于穷求洋人秘奥,冀备国家将来驱策……虽七万里长途,均皆踊跃就道。萨镇冰就读的是英国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那年,他刚满18岁。
萨镇冰陷入深深的回忆:“那时政府派到外国去的人很少,尤其是学军事的,更是寥寥无几。我对于所学各科知识格外重视。同时于课余时细察当地人民的思想、风俗习惯、对华人的批判,以为将来回国服务时之借鉴。即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所学习的虽是驾驶,但是对于轮机和制造也稍有涉猎。学习始终是勤奋而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