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化似乎有所动摇,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志锐说你近来态度变了,我原来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你一定是受了革命党人包围。受刘先俊蛊惑的符西垣、张嗣业、熊鹤年等向自首了,交出了起义骨干人员名单,很多人都是你的属下。”
袁大化问得尖锐,广福却毫不在意,他是旗人,根本不惧怕这样的质问。他撇了一眼擦干眼泪直勾勾看着他的载澜,笑道:“袁世凯的北洋军也有吴禄贞和蓝天蔚,他也差点阴沟里翻船。如今,还有那支军队没有革命党人?”
载澜吓得眼泪又在匡里打转。
“今夜,你派人按名单把主张起义的刘先俊、陈守堂等人都拘捕起来。”袁大化不容置疑的断然道。
“你们要捕人?”广福吓了一大跳,瑞澄不就是因为在武昌搞大搜捕,最后逼出了一个“武昌首义”,大清朝也因此玩完。袁大化这不是玩火自焚?“第二步怎么办?新疆情形特殊,如果一声枪响,能保地方不致糜烂?这样子你们有甚么便宜?你们不要忘了武昌首义是怎么爆发的?”
广福一连串的发问,问得他们相顾无言,只见载澜又淌下泪来。久之,他才嗫嚅而说道:“我们内心有痛苦,你似无动于衷。讲道理又每为你所屈……”
听载澜之言,可以想见他的矛盾痛苦。大都是基于个人打算,广福觉得应即因势而利导之,毕竟大家都是旗人。在这种时刻,旗人如何还顽抗到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广福说道:“大家知道,一个人基于个人感情用事,而忘却了利害与是非,那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你们还相信我的话,就应以冷静头脑考虑这个问题,而不应该遇到困难长吁短叹,甚至相对而泣。目前整个局势,你们知道很清楚。应不再设想部队内调那样无济于事的烦恼问题了。你们带部队走也好,个人离开也好,望再细想之。我要把一颗赤裸裸的心摆在你们面前,我决不离开新疆,要与全省老百姓和全军将士及其家属共生存。我有这样责任,尽到责任,虽死不辞。”
“广帅,”袁大化说道,“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光复无奈的说道:“各人有各人对问题的看法,我不干涉各位的自由,但望大家洞察利害得失,不要感情用事。拿目前新疆的局势来说,如果我们不考虑周详,不顾一切,挺而走险,走战争的道路,那么,后勤上无准备,战斗上不能稳操胜券。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的部队虽号称十万,但只能应用到点上,彼此不能支援。兰州、西宁相继不守,外援断绝,退路不通,一个严酷的现实已经摆在我们的眼前。如果我们一定要放弃和平,点燃战火,则十万官兵盲目牺牲,人民流离失所,地方秩序大乱,还要引起民族仇杀,这些都是可能预料到的。”
广福这些话,袁大化和载澜两人一直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广福知道他们内心已有所松动,就进一步强调道:“你们想抗拒也好,想把部队带走也好,都阻挡不了革命的洪流。如果坚持战争放弃和平,一定会弄到既不能战又不能谈和的地步,其结果是徒然牺牲众多官兵,人民生命财产遭受损失。这样的话,人民不会原谅我们,历史更不会饶恕我们。何去何从,请大家选择吧!”
对于广福的话,载澜虽然不完全同意,但又驳不倒他说的道理,所以就要开了无赖:“你是不是想拿我们作政治资本呢?”
广福当即反驳道:“关于个人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我所想的是近十万官兵及其家属的安全,是各族民众生命财产的安全!”
广福寓舌剑于苦口婆心之中,但是他们对广福还是完全不服气,与此同时,袁大化还和皇室亲贵载澜还是坚持迎接宣统帝西迁,在库伦或阿勒泰建都,外借沙俄的保护,内联甘新等各族封建王公,割据西北,与革命军对抗。为此他们还是下了拘捕令。
于是,宣布迪化全城戒严,命令马队管带刘雨沛大肆搜捕,刘雨沛奔走三天,一无所获。眼看着风声越来越紧,为躲避袁大化的追捕,刘先俊又秘密移居到曾任县知事的胡清源家中。迪化城内风声鹤唳,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群。
两路统领陈守堂、唐晓云当天午时被捕,两人都是湖南宁乡人,在严刑拷打之时,始终未牵连任何人,慷慨自认,当晚在巡抚衙署东辕门外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