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回过神来,弱国无外交。国力强大才是修约的前提和基础,要取得修约外交的胜利,必须把整顿内务作为当务之急。中国必须大力推行殖产兴业政策,同时改革政治制度、社会习俗、教育文化以及法律制度,为修约提供了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基础。
不过想起当前国际局势,李想笑笑,说道:“看过《东周列国志》吗?普鲁士崛起欧西,这让老牌的英法列强非常恐惧,中国正是积蓄国力等待崛起的时候。正是列强无力东顾的时候,我们更要修改不平等条约!”
宋教仁被说动了,神色庄重地说道:“或许可以像日本一样,先交涉税权问题。”
“不!”李想反对道:“南京政府必须把修改条约交涉作为其最主要的外交问题全力以赴,其方针是不能仅仅只是以恢复税权为重点,而要将法权和税权问题同时提出来,废除治外法权、收复税权,使中国逐渐拥有与欧美各大国同等的地位。”
李想首先谈的是关税问题:“改约的主要原因之一是防备严重的海关金钱流失。自小弟兴办新华集团之初,就已开始考察中国的关税状况。发现,中国海关输出浮于输入,每年高达千万。以汉口商务在光绪三十一二年间,其茂盛较之京沪犹驾而上之,那几年,仅鸦片一项,每年流失就高达一千万。如果对如此巨大的金钱流失还不采取防范措施,日积月累,上下空虚,可以预见数十年后,后果不堪设想,比于割地输币,尤为不堪。”
李想可悲的发现,中国关税问题的症结在于关税主权问题和税率这些基本常识问题,偏偏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基本常识很朦胧。就关税的主权问题而言,西方各国的关税完全自主,哪有被别人指手画脚的道理。
“海关税则轻重皆由己定,布告各国,俾令遵行而已。未有与他国协议而后定者。”李想道:“欧西各国以商为重,全国上下所皇皇然朝思而夕行者,惟惧金钱之流出于外。我国之产广输于人国,于是且减轻出口之税,使之本轻而得利。人国之产勿入于我国,于是不必需之物禁之绝之,其必需者移植而种之,效法而制之,且重征进口之税,使物价翔贵,他人无所牟利。故收税之权必由自主,得以时其盈虚而增减,之所以富国。而中国的收税之权则毫无自主,必与西人议而后能行……而就海关税则的标准而言,东西方相差也非常悬殊,西方各国的进口税一般是值百抽三十,甚至有高达五十、七十的。而中国的进口税只有值百抽五而已,此为天下至轻之税。然而,外国商人还不满足,又想内地通行一概免厘,议纳子口半税,又欲议减税,议减厘,贪得之心,有加无已。”
这正是李想所以议加税悉由自主的原因。这种特殊的关税制度具有重大的危害性,由于关税不能自主,中国的海关金钱严重流失。金钱流失已经使清末民初的中国上下穷困,举国嚣然,弊端已见。日积月累,后果将不堪设想。满清的外交问题中创痛最为深重的莫过于“输币”和“割地”两大事,而当时中国海关的金钱流失之危害,远远大于此。李想分析道:“今金钱流出之数,比之岁币不止十倍。而割地予人,犹人之一身去其一指,其他尚可自保。若金银流出,则如精血日吸日尽,羸弱枯瘠,殆不可救药矣。英国、法国、美国、德国,尚无利我土地之心,只有日取吾财,故金钱流失问题,无形隐患,关系甚大。”
自条约制度在中国确立以后,在关税问题上,国人一般只关注关税收入的多少,对于海关的输出与输入的状况并不留意。对于这种只问税之兴衰,不问输出入之何若的现状,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的李想感慨万千。他指出:“税之多寡,于国关系不重,惟输出之金银多于输入,则民生窘而国计危矣。财为生命之源,拱手而致之他人,民贫而乱作。”
李想暗指的是昨日之太平天国,今日之辛亥革命,还有埋藏在明日之新民主革命。
民窘国危局面的根源在于税则由他人商定。如果税则自主,重课进口货,金钱输出不多,就不至于有这种窘境。他再一次强调:“‘税则自定之’一语,一乃全国安危之所系,不可以不谨。”
在李想看来,税则自主是前提,加税是手段,目的是防止海关金钱流失这一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从而把关税问题从纯粹的经济问题上升到国家主权的高度。
“与关税问题同样重要且具有危害性的另一个条款是治外法权,其为天下极不均平之政。管外国流寓之人是亚洲独有的现象,具有明显的侵权性,在西方被称作治外法权。”为此,李想解释说:“治外法权,谓所治之地外而有行法之权。治外法权在条约中虽然体现出持平原则,但事实上并不公平,因为刑法有彼轻此重之分,禁令有彼无此有之异,利益遂有彼得此失之殊。治外法权的侵权性还波及本国人的管理。某些不法国人依仗外国势力冒禁贪利,但由于条约中有商民归领事管辖的条文,西方领事进而把租界当作共治之地。本国人互讼的案件,领事亦出坐堂皇参议。政府一有禁令,租界便成为逋逃主萃渊薮。这已是法外用法,权外纵权,我条约之所未闻,彼外部之所未悉。”
宋教仁不禁怔了,皱眉道:“中国与西方各国缔结的条约皆威迫势劫而后成议,其取我财贿,伤我利权,是时候该修约了。但是放在汉口能成的事情,放在全国未必准。主持改约交涉的事情还是分步走的好,第一步,中心问题还是修改条约草案,然后南京政府将修改条约草案送达驻华各国公使。”
宋教仁赞成改约的动因有两点,一是外交上其利弊而不甘心受侮,二是海关金钱流失的严重局面。
李想正色道:“这才像话。你说说看这个草案怎么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