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美终出招试探。
这个问题,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分得清,说得明。因为这个问题答案只有时间可以解答,这里埋下的只是一颗历史悲剧的种子,还没开花结果之前,谁敢断言?
但是李想是谁?他是穿越客!翩翩他把历史的后果看得清清楚楚!
李想从容一笑道:“立宪派虽然转而赞同共和,就是和革命派有本质的不同。立宪派一方面加紧表现他们是共和制度的拥护者,另一方面始终不忘记他们同革命派在政治上的分歧,处处提防革命派排斥他们。立宪派觉得他们自己的力量也是薄弱的,为了不受革命派排斥,并且进一步排斥革命派来稳定自己的地位,就力求同旧势力结成反抗革命派的联盟。这就是说,尽管革命派处处拉拢立宪派,而立宪派并不同革命派团结一致,因此资产阶级在政治上始终是分裂的。在这种情形下的南北议和,袁世凯想要代替孙中山,北京北洋政府想要代替南京临时政府,旧势力想要代替在革命中兴起的新势力,就成为毫不足怪的事情了!我前面所说的同盟会在革命理论、革命组织、革命武装、革命政权这几个革命的基本问题上缺乏准备和指导上的错误,如果你们只是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不去正视改进,这些一定会给你们留下深刻惨痛的教训,以致追悔莫急。”
这番话连消带打,陈其美听得由衷赞许,发出一阵笑声,连叫了三声好。
黄兴一直低头看着手里摇晃的颜色鲜红的红酒思索着,许久,才低声说道:“中国革命同盟会成立之时,举孙中山先生为总理。孙先生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党纲。当时入党的人对于排满革命的理论是深信不疑的,并且正是因为具有这种革命决心,才宣誓入党的。先一年章太炎、蔡元培、陶成章等在上海成立光复会时,他们的党纲上只有‘恢复汉族、还我河山’两句话。同盟会会员对孙先生所提‘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意义还不大明白,以为是将来革命成功以后的事,现在不必推求。孙先生对宣誓入党的同志讲解‘建立民国’时,是举法国和美国为例;讲解‘平均地权’时,是举德国在青岛所订地价税和按价收买土地办法为例(笔者按:‘耕者有其田’系在辛亥革命以后提出的)。因此,同盟会会员在国内宣传革命、运动革命时,正如李大帅所说,只强调‘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两句话,而对‘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意义多不提及,这也是当时形式所迫。比如,湖北共进会的誓词与同盟会的誓词相同,但把‘平均地权’改为‘平均人权’,意谓满人压迫汉人,人权不平等,所以要革命。辛亥武昌起义以及全国各地响应起义所用的共同口号,也确实只是排满革命。李大帅对叁民主义新解释,我也听遁初说起过,反对列强的侵略,民权与治权的区分,节制资本等,但是响应者寥寥无几,所以你的新叁民主义无疑毫无号召力,这样的主义又要什么用?”
黄兴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酒杯,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想说道:“实不相满,南北议和,南方提出的条件,只是要清帝退位,清帝退位即算是革命成功了。以后选举袁世凯为大总统,也只要袁世凯宣誓赞成共和,就算是开始‘建立民国’了。这不止我抱着这样的看法,许多革命党人都抱着这种看法。这是潮流,大势所趋。”
“小子斗胆进言,以为和议还是不谈为好!这可是城下之盟!”这一句话儿破口而出,不但李想自己觉得突兀,在品酒的陈其美也听得吓了一跳,忙又静心细听。
“唔?”黄兴原地兜了两圈,还是说道,“你说下去!”
“袁世凯的上台,虽然暂时稳住了清王朝的阵脚,但却对清廷构成新的威胁,何尝又不是对革命的威胁。这个野心勃勃的枭雄,自再度出山起,便在筹谋夺取最高政权,而不是为这个王朝尽力效忠,也不是为了共和民主。从此刻起,清王朝尽管还未彻底倒台,但已是名存实亡。南北议和,南方提出的条件,只是要清帝退位,岂不是多此一举?”
“嗯。”
“同时,它又颁布宪法‘十九信条’,表示要削弱皇帝无限的专制权力。这一形同做作的举措也为时过晚,已经失去的民心再也无法挽回。此外,满洲皇族中的宗社党,尤其是少数少壮派亲贵,不甘于束手待毙,企图负隅顽抗,孤注一掷,只不过是螳臂挡车,同样无济于事。蓬勃发展的革命浪潮导致了清王朝的瓦解,但却未造成一场深刻的社会变动,革命未能深入下去。”
“嗯,是的!”
“立宪派通过和平或流血政变,掌握了许多独立省份的政权。另一些独立省份名义上仍由革命党人掌权,但他们也很快向右转。所有独立各省,都在压制工农运动。中国广大农村没有受到多大震荡,农民群众的自发性起义,影响有限,未能在农村地区带来深刻的变革。处于分化、瓦解之中的封建统治势力尽管极端虚弱,却没有受到摧毁性的打击,其后仍在社会中居于支配地位。这场革命大风暴,缺乏一种成熟的社会力量来正确解决中国社会的根本问题。”李想侃侃而言。
黄兴听着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里是同意的:是啊,由于武昌起义后立宪派和其他政治势力乘机崛起,革命党人对起义胜利后出现的复杂局势缺少足够的估计和精神准备,独立各省内部又意见分歧,武昌集团和江浙集团在临时政府地点和大元帅选举问题上,展开激烈的争夺,使得中央政权陷入难产之中。当然,这是黎元洪在位时的事情,李想是没有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