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根本不怕打击他们,继续侃侃而谈,道:“我知道孙中山先生在当时积极地领导了武装起义。他认为清朝统治已经好象一座破屋子,只要抽掉里面的一根木头,或者挖倒一面墙脚,就会整个塌下来。所以他在同盟会成立以后所从事的革命活动,包括联络会党和筹款,都是为了组织起义。但是他领导的起义可以说都不是以在群众中的耐心的工作为基础的,而只是一种军事投机,因此起义不断失败。他经常组织一批武装的敢死队在西南沿海的某些地方或那些住有清朝防军的地方进行突然的袭击,既没有接济,也没有当地群众的援助,联络工作又做得不好,结果每一次都失败了。一九一○年广州新军起义失败以后,因为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听说黄先生都有些灰心丧气了。您可是领导广州起义最积极的分子!”
“行了。”黄兴打断了他,一口抽干一杯红酒,说道,“我当时确实有点灰心丧气,当时国内革命形势日益成熟,如果不能继续推动革命,岂不太可惜了吗?于是我与孙中山先生等人提出一个办法,决定集中全力,在广州进行一次有充分准备的,同时也是破釜沉舟的起义。这就是今年的夏历三月二十九日之役,却还是失败了。”
李想睁大了眼睛望着满面懊恼的革命前辈,早就听说黄兴为人落落大方,但初见之下,拿话语如此挤兑他这个“常败将军”,是不是过分了?
“此役失败后,广州人民把牺牲的烈士葬于黄花岗,故又称黄花岗之役。”李想叹息一声说道,“这次起义仍旧是采取老办法,招集了各省的同盟会员,组织成八百多名的敢死队,运了七百多支枪和三百多颗炸弹到广州去,在那里设立了近四十处机关,许多人写了绝命书,成功失败在此一举。结果又失败了,不过影响很好,它使人们感到振奋,使清朝的腐败无能的官吏大为惊慌,他们简直失去了应付革命的能力。但是同盟会本身因为起义失败而遭受的损失是很大的。看着那么多优秀干部的牺牲使革命力量大为削弱,你们就不心疼?更重要的是,同盟会失去了主宰。孙中山先生虽然继续在美国华侨中进行筹款,准备起义,但并没有实际领导同盟会的工作。而同盟会的赵声在广州起义失败后生起病来,不久就在香港死了。胡汉民躲在香港,连人都找不到。听说黄先生也因事败而心灰,束手无策。然而以宋先生为首的一批同盟会员在上海成立同盟会中部总部。这个组织虽然号称是同盟会的一个分支机构,但是我怎么从你们所发表的宣言来看,实际上是因为对同盟会的领导有些不满而采取的独立行动?”
这番话娓娓动听,把中部同盟会记不得光的地方全抖落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点也不顾全了宋教仁的面子,听得宋教仁心中一阵发悚,点头道:“想不到李大帅对我们中部同盟会如此了解!”
品性纯良的黄兴这时候才知道宋教仁还有这样的心思,张着嘴巴可以吞的下一个鸡蛋。
“一个革命团体在革命胜利之前就已经陷入这样一种分裂、涣散和瓦解的状态,要在革命胜利以后保持一个统一的阵线,那就太困难了。”李想抬头看了看壁挂上的座钟,已近午时,肚子饿的瓜瓜叫,他走到桌子上拿了一根绝味鸭脖,狠狠的咬嚼,笑道,“革命的爆发不在别的地方而在武汉,并不是偶然的。在一九○四年以后,这里已经建立了革命团体,并且有人坚持在士兵中进行鼓动和组织工作。你们知道吗?湖北新军共约一万六千人,参加文学社的已有五千多人,还有许多参加共进会的。当时这两个团体在事实上已经控制了湖北的新军,它们组织了统一的指挥起义的机关,准备起义。后来这个机关遭到破坏,领导者有的被逮捕杀害,有的分散隐匿起来。但是因为多数士兵都成了革命分子,要求起义的情绪非常高,所以在没有领导的情形下,也能成功地发动起义,创造了革命首义的胜利。”说着,将一张非常有中国特色的武大郎炊饼卷一块牛肉,狠狠要起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涣散(二)
对于武昌首义之功,李想竟然没有半点要据为己有的意思。黄兴与宋教仁都有点不知所措,越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家伙的企图。但是李想说的“因为多数士兵都成了革命分子,要求起义的情绪非常高,所以在没有领导的情形下,也能成功地发动起义,创造了革命首义的胜利”也确实在理儿。这个没有同盟会骨干领导的武昌举义,仓促之间竟然成功的事实,他们实在无法反驳,所以武昌首义却也是同盟会最说不出口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李想吃着大饼,在瞧着国学大师章太炎挤到林长民、李平书那组人趁热闹时,发现他们那一组有一个翩翩美男子,白色的西装表现的潇洒不凡。
李想目注那个白色潇洒的背影,突然岔开的刚刚的话题,低声疑惑道:“此人此人清秀懦雅,貌如美妇,我怎么觉着眼熟,在哪里见过?”
身材魁梧的黄兴只是顺着李想目光飘了一眼,立刻了然于胸。为了迁就李想拿破仑式的身高,稍稍把身子俯下来,带着点自豪的说道:“他是我们同盟会誉满天下的秀才,谋刺摄政王失败在北京坐监,刚刚被袁世凯释放归来的汪君兆铭。”
原来是遗臭万年的大汉奸汪精卫!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许多关于辛亥革命的文献中有记载,南北和议期间,这位未来的大汉奸上穿下跳,很是卖了一把子力气!年纪轻轻,早在辛亥年就表现出能成为遗臭万年的大汉奸的潜质。
无论是为了当前和议,还是未来抗战,使李想认为应该给他们提个醒。他反迎住黄兴的目光道:“汪兆铭在京释放之后没有立刻回南方,反而经常出入锡拉胡同袁宅,坊间更有传闻,他与袁大公子袁克定义结金兰,喊袁世凯做爸爸。”李想一边以毫不掩饰的恶毒目光盯着活在眼前的近代第一大汉奸,一边道:“这些,你们知不知道?”
黄兴与宋教仁皆露出震动的神色。黄兴不敢相信的垂下头,宋教仁却表现的像个成熟的政治家,立刻恢复镇定,轻轻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内奸吗?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刺杀过摄政王,失败后在北京坐监,如果不是这场革命风潮,他还在北京的监牢里,你竟然怀疑他对革命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