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做错!几千年来的王候将相不都是这样做吗?深夜读史,反复揣摩,以史为鉴,当今能收拾中国河山的都非满廷中枢军政大权的权臣袁世凯莫属。怎么也论不到孙大炮和黄大胆,南方看似热闹,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向袁世凯求和,保全武昌革命火种,不能上凌烟阁,还落得一个白脸奸臣的下场!
如今武昌老百姓都把他说成,粗蛮的光头胖子,胆子怯懦躲在床底下的愚夫,革命后翻脸不认人、杀人不眨眼的变脸恶魔,“篡夺”了革命胜利果实的“坏人”。
真是天大的冤枉!他敢对天发誓,当初坐上湖北都督绝非自愿。
当初武昌因为流言仓促举义,革命党人中的有地位的领导干事一个也不在,文学社与共进会明争暗斗,也都推不出声望能力足够资格的人选,双方谁出来当头,另一方都不会心服口服。而真正武昌功首的李想还没有多少人望声誉,他聪明的不愿趟着潭混水,而别有用心的汤化龙等全国知名的立宪派大佬,趁机浑水摸鱼。所以,咨议局从早开到晚的政治会议选出了一个“第三方”,谁的嘴都不好再争辩。中国人的折衷“调和”政治,向来如此。所以,天上如此大的一块馅饼,最终竟然会砸在从来没有想到要革命的黎元洪的胖脸上,他能不张开大嘴巴一口接住?
最初时刻,他确实非常动摇,甚至数次在与袁世凯派来劝降的清军军官的电话中表示自己“被逼”的无奈。
北洋第4镇第8协协统王遇甲奉袁命给黎元洪打去电话:“你是宋卿吗?我与你都是湖北人,我们都是协统,朝廷对你我都不薄,你为何做此不义之事,将湖北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汉口、汉阳都在我们手中,此地虽与武昌有一江之隔,但长江是不能阻挡我们前进的。你现在赶快出示安民,要地方马上恢复秩序,各安生业,听候我们来处理。你如果马上做了,我们的情感,还是一样照旧。至于在朝廷方面,我们对你也说好话。你如果犹豫不决,我们大军一到,那就叫我们真的不好办了。”
黎元洪听了这诱降的电话,他本着多留退路的原则,便迫不及待地回答说:“我是一个老实人,你是知道的。这哪是我搞的事,都是他们利用我的名义瞎搞一通。所出的告示,都是他们拟定,我不仅事先不知道,写出以后我也未曾过目。我是一个完全的傀儡。今天你把这一笔帐专门算在我的头上,那真是冤枉极了。你如过江来,我可以和你谈谈。”
黎元洪的电话被都督府军令部谍报处参谋、共进会会员晏勋甫截获,并切断。晏立即来到都督府,面斥黎元洪不该通敌。黎元洪面红耳赤,呆不作声。过了一会,才勉作笑容对晏勋甫道:“算了,算了,你不必说了,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晏答应了,也没有向他人提起此事。
随着局势的逐渐明朗,他也一步一步发生了改变,铁下一条心上“贼船”了。即使是从武昌往外逃的当口,他也并非要叛变投敌啥的,而是躲一躲看一看的心态。当时,各省独立潮起,造反的,不仅仅是他黎元洪一个人。即使武昌败了,他还可以跑到别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熟读史书的他,也更加摸清了袁世凯的心思――养寇自重。他知道,有了自己的存在,袁世凯在朝廷才能显得更加重要。
于袁世凯而言,保有了武昌,给革命军留下一块地盘,在对外显示了自己宽容态度以外,最重要是保留住和谈的对手,证明革命军力量不可小视,借此可继续挤兑清朝朝廷,以免攻破武昌后载沣等人对自己再起烹狗之念。
特别是知道英国人汉口万国商会总会长盘恩送停战条款给军政府时,一定要“面谒黎都督”,吴兆麟问可否加盖代理总司令的印章,回答乃是“定用都督之印”。袁世凯和帝国主义对他的推重和扶掖,已经明白无误地表示,“和议”是以他为谈判一方总代表,使黎元洪便更是有恃无恐,特别是洋人先后两次对他地位的认可,使他的地位变得无可动摇,他表现出一种急转直下的骄傲态度,对革命党人更是看不起。
至此,他还对先前自己英文报上登声明“无条件议和”的“失态”有点后悔了。
然而,令黎元洪美梦破碎,地位不稳的事情发生了。
辛亥年十月十二,在武汉的交战双方停战协定生效的那一天,南京却被革命军攻占了。
这样一来,革命军阵营士气高涨,被汉阳、汉口失陷所打击而沉的锐气,重新出现。
一个已经慢慢黯淡,在民众之间渐渐消失的名字,突然变得如日中天的耀眼。李想,李大帅又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