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小楼,一楼大堂。一身北洋新式军装的冯国璋双手柱着西式指挥刀,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两边站满随他而来的北洋将领。冯国璋见张联芬他们进来,也不言声,只两眼死死盯着马荣。马荣已经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一边一个北洋兵把他架住,才没有倒下。
此时的马荣还没有回过神来,冯国璋冷冷的看着失魂落魄的他,也没有张联芬说的勃勃不屈,不免有些失望。张联芬似有所觉的在他耳边解释一句,冯国璋才释然的点点头,笑道:“你就是马荣?我说嘛,扛得住那样的酷刑,不可能是这幅熊样。武昌黎元洪答应和议,你也知道了,也不用这样失魂落魄的。人总要懂得变通,懂得识时务。黎元洪就是这样的一个聪明人,明知道抵抗到底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同意和议?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马荣听到黎元洪的名字,却突然清醒过来。胸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多少革命志士的流血牺牲,就这样被黎元洪卖掉?不禁大吼道:“革命党人没有投降逃跑的都督,黎元洪再也不是湖北大都督!他不能代表革命党人,他跟你们的和议无效。”
张联芬哈哈一笑,“你说无效就无效?真是个笑话。湖北民军还想继续打?你们拿什么跟我们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同意和议,二是全死了喂鄂江王八。可惜,这两条路,你都作不了主。”
张联芬嘲弄的目光落在马荣身上,马荣却是撇嘴一笑,毫不畏缩的与张联芬对视,道:“谁说我做不了主,我绝不会投降,誓要把革命进行到底。你还有没有拿出来的刑法,只管往身上招呼。”
马荣的目光高傲,张联芬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与之对视不过。他昨夜在马荣身上折腾了大半夜的酷刑,却没有使马荣有哪怕一点点的屈服,现在听了马荣的话便觉格外不入耳。他自觉精研历朝酷吏传记,号称用刑高手,使出浑身解数却折服不了一个马荣。当着冯国璋的面,庭上庭下百余同撩下属的面,被马荣这样潮弄,倍觉得脸上挂不住。顿时大怒,阴着脸,转身一脚踢在他的小腹。力道之大,两个扶着马荣的北洋兵都抓不住,马荣“砰”地一声扑到再地,佝偻着身子,嘴脸呛出大块的鲜血。马荣硬着脖子,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张联芬。这时庭上庭下百余人,见这个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的人,还是这样的倔强,还敢对处在暴怒时期,平日北洋兵也害怕这个以阴沉狠辣著称的张联芬,如此的无礼,一个个惊诧得变颜失色。这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坚强的意志,这样的敌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寒。堂内堂外的所有人,屏声敛气鸦雀无声。
张联芬阴森森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道:“我要找只狗来,把你给日了。”
马荣自受了猪鬃扎几几之后,早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满不在乎的缓缓说道:“我的身体,看来是受不了几次刑了,也熬不了几时。你还有什么刑法,最好快点使出来。”还待往下说时,只听“啪”的一声,张联芬硬邦邦的靴子照他的嘴就是一脚踢过去。马荣满嘴糊烂的血水,门牙也被踢落好几颗,和着血水吐出来。
“行了。”冷冷看着一切的冯国璋突然插嘴,向张联芬喝道,“退下!”
张联芬狠狠盯了马荣一眼,踢了一下带血的靴子,悻悻地退到一旁。
冯国璋格格一笑,起身度到马荣旁边蹲下,看着地上他说道:“马荣,你这是求死。岂不闻‘蝼蚁尚且偷生’,黎元洪都已经屈服,你又是何必仍就如此勃勃不屈?我惜你是条汉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两条生路由你选择。一是投降,二是说出刚才来救你的人是谁派来的。”
马荣哼出一声淡淡的笑,别过脸去。冯国璋却又继续道:“如果你觉得革命党人得罪不起,也无甚要紧,我给你一笔钱,找个幽静去处做个陶朱公,可享受清福,这样可好?”
马荣突然“呸”的一声朝冯国璋唾一口血水,却只能无力的落在冯国璋的脚下。他知道,冯国璋是想知道还在抵抗的革命党人剩下的力量。他有些漏风的说道:“没有人来救我,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说完又闭口不言。
“放屁!”冯国璋冷冷的说道。“你这个样子,就是连门槛也跨不过。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得到。”
“也不见得。”马荣自言自语式嘀咕,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能跨过门槛,还是说冯国璋根本猜不到。“要不是绳子捆得太紧,我就走给你看。”
“你看我猜不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