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避过孝昌,直趋孝感,岂知沿途碰到多起北洋军大肆掳掠,烧杀抢夺,孝昌至孝感段京汉铁路的城池和附近乡村的百姓纷纷逃往北边或避入大别山区,不幸几天降连大雨,路上泥溺,使逃难者不少生病,受冻,挨饿死于途中,尸骸满野,无人埋骨,令人不忍卒睹。
遇上烧村夺粮的北洋军,李想毫不留情,出手歼灭,搜得的财宝,尽济难民,希望他们能在熬到他击退北洋军,等到美好的理想生活。
“大帅。”曾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吕中秋的情报网总算联络上了,现在湖北实在太乱了。”
李想倏的转过身,大步走进临时搭成的棚屋内。曾高便道:“黄总司令当日在孝感前线亲自参加巷战,敌炮落在咫尺,不为所动,随从人员辄强拽以避。其英勇如此。可惜败势已不是热血能够挽回,他愤不欲生败走汉口。黎元洪派人来劝慰,并请回武昌休息。”
“黄兴。”李想虽然嘴上总是黄兴,黄兴的直叫,可是他还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革命前辈。黄兴吃这样一个大败仗,李想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快,心情犹如外面的阴雨一样阴沉。不知怎的,他怀疑黄兴的倒霉日子还没有到头,黎元洪背后的武昌集团还有更阴狠的招式落井下石。李想道:“兵凶战危,黄兴行事太草率。可有碰到他派来联络我的人?”
曾高目光幽幽一转,知道李想只是证明一件事情,他点头道:“有,李书诚和一个日本人大元。不过他们出城时便碰到冯国璋攻城,最后被难民裹携着退回了汉口。”
还有个日本人,李想干笑一声道,“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日本人大元如此积极,动机不纯啊。但是总算说明,黄兴对我还是存有一丝信任,在这个危机的关头能想到我。我自南下以来,夙兴夜思,想的只有一件事,绝不为私仇而意气行事,不使辛亥年无数革命志士流血牺牲造就的革命付之鄂江潮。可汉口受到的排挤,犹如心中的一根刺,使我耿耿于怀。现在,总算舒服了一点。”
李想这句话直捣胸臆,曾高想不到李想竟然就这样大方的承认了,曾高的脸不禁微微一红,他到现在还怀疑李想会为私仇而意气用事,领兵南下,又没有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还以为李想只是为了顺应军心,而南下一趟敷衍了事。如今听了李想的话,倒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良久,曾高方道:“大帅,你不要怪我们多心。如今战局已经显得极明白了,我们急着赶来,就是为了革命大业有些着急。孝感一战民军真是败得太惨,大帅率军连夜南奔,各路精锐也正兼程南下集结,但至今仍无具体的作战计划,因此将士们心里没底,不知大帅作何打算?”
李想摸着因为几日没有剃刮长出来的胡渣子,皱眉沉吟道:“如今战局已经显得极明白了?不,还有待观察,我在等呀!时机还不成熟,我怎么能像黄兴一样贸然草率行事呢?”
曾高身子一倾,神情凝重地间道:“还要等,等什么?”
当然是等着冯国璋被袁世凯撤走,但着只是李想穿越前的历史走向,现在的李想可不敢肯定,也不敢说出来。李想支吾着问道:“黄兴在武汉怎么样了?”
曾高见李想浑身都带着别扭,心里便不痛快。李想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兜着,处处都透着一股神秘,总想要隐瞒着什么?他沉思片刻,吁了一口气,道:“黄总司令退到武昌,武昌军政府紧急开会,商讨对策。黎元洪主席,请黄总司令报告孝感战役经过。黄总司令即席演说,败退后的黄兴,怒气满胸。在会场上,他高声指责孙武等鄂系军官执行命令不力,没有贯彻作战计划。黄兴说得一点也不假,但是大败后脾气还如许大,得罪的人就多了,军政府内部不少人勃然而怒,纷纷拍案而起,不客气地指斥他指挥无能。由于每人面前都有条桌子,拍案争吵,响彻屋宇。最后,还是黎元洪出面当和事佬,婉劝大家不要伤和气。众人稍微平静后,会商如何走下一步棋。黄总司令此时不合时宜地提出说,要放弃武昌,收拾残兵,乘流而下。这样,可以会合南方革命军,尽锐进攻南京。显然,对于武昌的党人来说,黄总司令进攻南京是借口,撤退逃跑倒是真。屋内一片哗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黄兴放弃武昌的提议。参谋范腾霄愤然说:孝感既已不守,武昌又拟放弃,试问还有什么能力可以攻取南京,如果湘鄂两军尚可用,则武昌当然可守。最后,张振武一席话定下调子:武昌乃全国革命首义地,如果弃之不顾,肯定大寒各省人心,很可能使革命土崩瓦解……武昌若失,敌人盘踞上游,即使我们能攻下南京,又有什么意义,最终可能像洪秀全那样苟且待毙。说到最后,张振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拔出腰间手枪,大呼道:敢有人再言放弃武昌者,即为汉奸,杀无赦!黎元洪、孙武、刘公等人,纷纷起立鼓掌,屋内几乎所有人都赞成张振武的话。处于如此被孤立的境地,黄兴面色土灰。还是黎元洪显得有人情味,他打岔说要陪黄司令休息一下,拉这位倒霉的爷们离开会场。当晚,黄总司令黯然离开武昌。他从草湖门出城,即偕李书诚、汤化龙、胡瑞霖、陈登山和黄中垲等乘轮去上海。”
黄兴如历史的重演,被武昌集团赶走,未来的老泰山大人也去了上海。黄兴这个常败将军,也势必成为千古笑谈。黄兴是否真的提出放弃武昌,败走南京的计划,李想实在是不敢相信。李想摇头道:“黄兴在孝感之战中,在众寡悬殊形势下,冒大雨夜袭冯国璋,孙武撤走之后还能坚守孝感孤城,城破之后与北洋军展开巷战,率领革命党人舍身捐躯,竭智尽力,做了他可能做的一切。这样的一个英雄人物,会提出这样不智的提议?”
曾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审视李想,同时也在思索,武昌、南京相距遥远,这样的长途军事行动,既乏补给,又缺交通运输工具,又可能遇有敌人途中袭击的危险,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冒险计划。那么,为什么又有黄兴建议撤军武昌的说法呢?
曾高半晌才道:“大帅的怀疑绝对有道理,我真实服了。因为这个的情报来源只是道听途说,咨议局里还没有我们的情报人员。这肯定是湖北某些军阀政客出于某种政治上的原因,挑起人们对黄兴的恶感而蓄意捏造的。因为这样的流言,已经在武汉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如不是有心人的散波,军事会议的内容怎么会如此清晰的传播开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