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蕴宽摇了摇头,十分感慨地说:“我在刘家庙登陆,直奔孝感来的。遁初才智甚高,本应该担负更重要的工作。要知道李想这混小子在汉口桶出的烂摊子,震惊国际舆论,给孙中山先生在欧美访问也造成巨大的阻力,孙中山先生都毫无办法。洋人的怒火不是这样容易平息,遁初就不要在这里做无用功了。克强兄既然不去上海,那就叫他回去吧!陈其美对他一直是很推崇的。”
黄兴点了点头,“也好,李想这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就先放一边。”
说起李想,他们只顾着洋人的反应,而对他咬牙切齿,却不知道汉口的关税代表着多大的利润。
庄蕴宽见黄兴点头,便道:“那我明天就过江去,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一起到湖南去看看,然后回沪。焦达峰和陈作新遇难的事,上海中部同盟会总部的同志都表示非常痛心。”
黄兴脸色突然一沉,“凶手必须彻察严办!”
庄蕴宽叹息一声,之说一个“难”字,这早成了一笔历史糊涂帐。更何况非常时期,革命正需要各方助力的时候,对各派非革命党人士都是极尽拉拢,真要找出真凶也不能严办。庄蕴宽此次湖南之行,不是要为焦达峰和陈作新主持公道,只是去安谭延闿之心。
黄兴看到庄蕴宽这幅为难的脸色,也不再抱有给焦达峰和陈作新招雪的希望,略带意兴阑跚的说道:“好吧,请代致意江浙革命党人,祝早日克复南京。他日北京会师之时,再痛饮黄龙。”
第一百零九章 付东流(二)
秋雨绵绵无绝,天色升起薄暮,真是个使人分为惆怅的季节。一场辛亥年间最壮丽,最浩大,最惨烈的战争在这个城市上空紧锣密布,不知牵系了这个时代多少英雄豪杰的命运?
黄兴陪着庄蕴宽下了城楼,风夹着如丝细雨一阵阵的往他们身上缠。
他们私底下的话,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时间已经不早,孙武在县府衙设了简单的酒席,招来远来一身风尘的庄蕴宽。都已经派人来催了,庄蕴宽也却不过。虽说冯国璋顿兵城外,可战事还未开打,黄兴也不能扫了孙武的性,只能由着他了,何况庄蕴宽老友,也是该好好招待一下。
一行人批蓑衣斗笠,奇上马直奔府衙。马儿四蹄翻飞,蹄声滚滚,飞也似的卷起一场风雨。
此时街上少有行人,可能是因为这个阴雨的天气,可能是因为这个即将爆发的战事,可能是因为……最后一个理由,黄兴并不想承认。一行人骑马路过哪条被张锡元烧掉的半条街,钢筋水泥的地基已经打好,现在一个工人也没有,只要那堆积的废弃材料,还有因为李想的撤离,只剩下烂尾的工程。
“战事一来,民生凋零若此。”庄蕴宽如此嘻嘘感叹,暴力革命总是带着巨大的破坏性。
“今日中国,恰似千年破屋,败坏至极,不可收拾。不尽毁之而妄图更新,不能救中国!”黄兴在马上豪情壮志的说道,他知道庄蕴宽所想,那也是立宪派要走改良运动的初衷。
庄蕴宽何尝不知道,只是眼前的破败光景怎么能够勾起他的感叹。“这便是孙君所说,文明之痛。我只但愿,这种痛,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