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逊咬牙硬撑着站起来,举起鬼头大刀,头脑一阵眩晕,手一松,大刀低掉落地上。何逊心中暗叹,此刻死真是不甘心。日军眼看就不行了,却没能亲自看到洋人在投降书上签字,没能亲自革命军收复汉口租界,没能亲自看到中国人扬眉吐气,没能亲自看到中国进入理想年代。此生有憾,却又此生无憾。因为他的生命和青春已经与国家和民族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他把生命和青春供献给中华民族的独立战场。他是为中国人民能站起来而革命,他是为中国人民能享受文明的幸福而革命,死亡有可惧。
何逊儿时不堪回首的记忆突然跳出,老家有茅房数间,荒土山地八九亩。山地种棕、茶、杉和毛竹,荒土种红薯、棉花。伯祖父、祖母、父母亲并兄弟四人,八口之家,勤劳节俭,勉强维持最低生活。
六岁读私塾,读过《三字经》、《论语》、《大学》、《幼学琼林》、《孟子》,余读杂字――《百家姓》、《增广》。八岁时母死、父病,家贫如洗,即废学。伯祖父八十开外,祖母年过七十,三个弟弟无人照管,四弟半岁,母死后不到一月即饿死。家中无以为生,先卖山林树木,后典押荒土,最后留下不到三分地。家中一切用具,床板门户,一概卖光。几间茅草房亦做抵押,留下两间栖身,晴天可遮太阳,下雨时室内外一样。铁锅漏水,用棉絮扎紧,才能烧水。衣着破烂不堪,严冬时节人着棉衣鞋袜,何逊兄弟还是赤足草鞋,身披蓑衣,和原始人同。
十岁时,一切生计全断。正月初一,邻近富豪家喜炮连天,家无粒米下锅,何逊带着二弟,第一次去当叫化子。讨到油麻滩陈姓教书老先生家,给了半碗饭、一小片肉。兄弟俩至黄昏才回家,还没有讨到两升米。何逊已饿昏了,进门就倒在地下。二弟说,哥哥今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祖母煮了一点青菜汤给自己喝了。
正月初一日算过去了,初二日又怎样办呢!祖母说:“我们四个人都出去讨米。”
何逊立在门限上不愿去,讨米受人欺侮。
祖母说,“不去怎样办!昨天我要去,你又不同意,今天你又不去,一家人就活活饿死吗?!”
寒风凛冽,雪花横飘,她,年过七十的老太婆,白发苍苍,一双小脚,带着两个孙孙,拄着棍子,一步一扭地走出去。何逊看了,真如利刀刺心那样难过。
他们走远了,何逊拿着柴刀上山去砍柴,卖了十文钱,兑了一小包盐。砍柴时发现柘树蔸上一大堆寒菌,拣回来煮了一锅,何逊和父亲、伯祖父先吃了一些。祖母他们黄昏才回来,讨了一袋饭,还有三升米。祖母把饭倒在菌汤内,叫伯祖、父亲和我吃。何逊不肯吃,祖母哭了,说:“讨回来的饭,你又不吃,有吃大家活,没有吃的就死在一起吧!”
每一回忆至此,何逊便泪流满面,心在滴血。与何逊一样童年的中国人太多太多,何逊不愿使这样的悲剧继续而革命。为中国人贫苦老百姓不再有如此痛苦的童年而革命,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因为自己的牺牲,使得李想曾经向他们描绘的理想年代能早一天到来,整个民族少受一些苦难,一切牺牲都是值得。
何逊没有光荣,李西屏突然杀出,把那个鬼子桶个透心凉。
李西屏浑身的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手中钢刀桶穿了这个鬼子,钢刀却被鬼子临死前死死的抓住。另一个鬼子看到这边的情况,嗷嗷叫的扑过来。
“狗日的!”李西屏咬牙切齿的骂道,双手握刀,用力扭转刀子,鬼子十根手指全被绞落,抬起一脚把鬼子尸体蹬飞。另一个鬼子的刺刀已经贴上他的胸口,李西屏钢刀也同时向着鬼子刺出,死也要再拉一个鬼子下地狱。
李西屏正要扑向鬼子,身体却被人横着撞飞开来。这个鬼子的刺刀也同时撞歪了方向,鲜血淋淋的何逊扑在鬼子的身上,手中已经没有武器的何逊一口咬在鬼子的脖子上。
李西屏翻滚着迅速爬起身,只是一瞬间的耽误,战场又向前推进了一步。革命军以绝对的人数优势迅速的延街推进,那些疯狂日军反扑上来,枉徒阻止革命军前进的脚步,只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革命军鲜血铺路,尸体垫脚,迅速的占领东洋租界。还剩下几十名日军被围困在日本领事馆,其中包括一身鲜血,手提天皇御赐菊花武士刀的日本驻汉口总领事松村贞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