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这样直呼宣统皇帝其名,院外围着的村民一阵惊呼。这怎么可能?他们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与老东家平等?怎么可能与站在安荣堂的老族长平等?怎么可能与县衙里威武的县太爷平等?怎么可能与紫禁城的真命天子万岁爷平等?他们满脑子的浆糊换成满脑子的不可能,革命军造反竟然不是为了做皇帝,那又是为了什么?
黄老族长看到外面乱遭遭的情况,铁青着脸,三纲五常全乱了,他手上的罗汉竹拐杖拼命的戳着地板青砖,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想以此常用的伎俩压下外头激动的民心,可是这次却失效了,民心以乱。他便神情异常激动的伸出一根枯瘦的食指,指着李想,急忙连连吼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满嘴大逆不道的话。你说你革命不仗势欺人,却强行放走我们抓来的犯人。”
黄氏老族长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精神已经被刺激的不清明,柱着拐杖都有些站立不稳。一个年轻赶紧上前扶住,喊道:“爹!”
李想一声轻笑,摇头晃脑的庭院信步来回走动,边走边说道:“老人家,年岁不小了,就不要逞强。还是把族长的位置让出来,你要再这么糊涂下去,连累了黄氏一族不好了。”
黄老族长激动的一把甩开他儿子的搀扶,老眼怒视着李想道:“我们族内家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李想斜瞄一眼黄老头,故意在铺地的青砖上拖动马靴后跟的马刺,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不理黄老头子,继续说道:“还有,安陆县已经光复,属汉口革命军政府的治区。我们汉口军政府禁止动用私刑,你对我的几个士兵和学生进行非法拘禁,还烂用私刑。你已经构成了犯罪。”
“你,你,你……”黄氏老族长哆嗦着你了半天,也挤不出后半段话出来。他身后的一帮族老眼角撇了一眼三重门外架起的马克沁轻机枪,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帮腔。现在李想还只是给黄氏老族长定罪,他们要是胆敢插嘴,这罪名肯定就会连戴到他们头上。
还是黄老头的儿子赶紧的扶着摇摇欲坠的老爹,向着李想说道:“李大帅,几个士兵和学生的事情,确实是我们错了。我们愿意赔偿医药费,我也愿意代我爹亲自给他们道歉。我爹年纪这么大了,就请你法外开恩吧。如果你硬要秉公办理,我愿意替我爹受罪。”
“我有什么罪?是那些丘八和学生坏我宗族规矩在先,到那里去评说,都是我有理。”黄氏老族长拼命拉着他的儿子,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们黄氏一族向谁服过软了?这要传出去,黄氏一族还能在安陆立足吗?他的族长一职,也休想再当了。
好一个孝子,却不可能感动李想,他可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来此大闹一番。但是这份孝子之心却感动了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林铁长,他低声向李想道:“大帅,还是收网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李想对林铁长点点头,这对父子情谊触动了他的新伤口,做头的也应当照顾一下小弟的情绪。反正已经有人服软,那就收网吧。
李想看着黄老头的大孝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黄光中。”他还非常正式的一正衣冠才回答。
李想接着又问:“你自承有错,但错在那里?”
“我也是革命党人,同盟会分会共进会党员。”黄光中说着取下头上的瓜皮帽子,露出一颗罗汉头,那油光水滑的辫子是缝在帽子里的。
他老爹黄氏老族长瞪大的眼珠差点掉到地上,舞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他罗汉头上敲,破口大骂道:“你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