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此举,确实对汉口各界有极大的鼓励意义,使汉口各界更能够万众一心,共抗北洋。但是大帅是准备放弃新华洋行这些年的努力经营,已经非常成熟的海外贸易网络,然后在国内大力发展实业?”铁龚奇念念不忘的还是新华洋行的外贸,这个时代的外贸就是暴利,谁不垂涎三尺。新华洋行就是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才会招有心人的惦记,找来这些风风雨雨。像新华洋行这样挂着洋人牌子,实际由华人掌握的外贸公司,在租界里有不少,只是都是一些小公司而已,洋大人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是想方设法大搞投机倒把的李想,当然不会眼看着大块的肥肉被洋人抢走。李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阳光,马上又躲开了,秋天的阳光也一样刺眼。考虑再三,才向铁龚奇道出他最近为此找出的处理办法。“外贸还是要做。新华洋行的招牌不能用了,再去找几个洋乞丐在租界重新挂个新招牌不就得了。但是不能再像新华洋行这样搞法,生意做得太大,就会找来有心的注意。要把现新华洋行的业务全部拆分,各新成了的公司都只负责其中某一块业务。这样把新华洋行化整为零,外贸还是一样的做。”
铁龚奇眼前一亮,看似走进了死胡同,走近一看,拐角还有出路。铁龚奇连连点头,道:“大帅着法子,我看可行。而且还非常符合大帅管理公司,进行权力制约的一贯风格。这些被我们暗中操控的子公司互相依赖,各受制约,只要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也将无法存活。被我们完全掌握的子公司,集合起来也就是一个新华洋行。”
铁龚奇这样的老江湖都说可行,李想心里面又多了几分踏实,最后向铁龚奇交待道:“新华财团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让冯小戥的政事委员会全力配合,等我再回汉口之后,要看到结果。军事委员会的总后勤部和总装备部你可以放手,你和冯小戥商量一下,挑选稳妥的人负责即可。”
这边事了,铁龚奇蠕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几个人扶持下爬上铁轨货车,此刻空着的铁轨货车是去刘家庙码头运物料的。刘家庙车站堆积如山的工程物资,都是新华洋行通过水运,运到刘家庙码头,然后再通过铁轨货车运到刘家庙车站。铁龚奇是坐船直接来到刘家庙,难怪会这么快赶上李想,现在又去码头坐船回去。
李想心想这比坐马舒服得多,铁龚奇挺会享受得嘛,不过要求铁龚奇的巨大身躯去骑马,也实在是难为他了。应该到了引进内燃机的时候了,即可以制造汽车这样的代步工具,也不用骑马,颠簸屁股;还可以制造拖拉机这样的代替畜力耕作的机械化设备,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解放更多的劳动力从事工业;更能够制造坦克这样的战争利器,在这个时代的杀场上,简直就是纵横无敌。
李想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有一个前提,就是要顶住北洋军的攻势,至少也要守住汉口。而眼前当务之急,便是收拾停留在孝感的河南张锡元混成协。
张锡元本是准备跑路的,被张彪拿话一激,又留了下来。但是也不敢去黄陂了,直接调兵入城,守卫孝感。张锡元人已经跑到孝感的电迅局,他听着电报房里滴滴答答电报声,心里更是焦急,更是坐立不安。电报一封封不断的拍出去,就是催促着钦差大臣荫昌,快快派北洋军南下支援。以革命军拿下三道桥的雷霆手段,接下来就是黄陂,再接下来毫无疑问就是孝感。
从三道桥败下的残部已经陆续的跑来孝感,革命军后来没有再行杀戮,把俘虏的清兵全部放了,往孝感这边驱赶。这些败下阵来的清兵四处宣扬革命军的强大,把昨夜的惨烈的战斗原原本本说出,孝感的清兵都头皮发麻,与革命军打仗,不就是去找死。李西屏这厮,还学会了李想的奸诈,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在这些俘虏里发展了一批线人。这些线人,也不需要如何的忠诚和可靠,只要给孝感清军军心造成混乱即可。现在看效果,已经完全达到了李西屏的目的。
三道桥退下的溃兵,对孝感城里清军军心的动摇,张锡元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张锡元马上命令部队驱散这些三道桥败兵,封锁孝感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张锡元的这些命令,更使他的河南混成协慌慌不安。
那些三道桥的败兵,来到孝感之后又不得城门而入,便依附再孝感城墙根上。这些败兵,刚从鬼门关逃出升天,只剩半条命的跑到孝感,又饿又累,还不准入城。有些人实在没有了力气,便要死不死的躺再城墙根上晒晒太阳缓口气,有些还有点气力的就在城墙根上叫骂起来,他张锡元十八代祖宗被骂得从棺材里翻个身。
张锡元躲在电报放了听滴答滴,城外的骂声,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张锡元心里也骂开了,荫昌,你个二百五。张锡元也不闲着,催着电报,把荫昌的十八代祖宗草了遍。
此刻荫昌正骑马在河南彰德府北关外,荫昌头戴斗笠,披着蓑衣,面对细雨绵绵的倒霉天气,他倒是越发的来了性子,在马上哼着游园惊梦。但眼前细雨如丝缠绵,垣水一湾静静流过,滨水有一村庄如在画中,已经到了大名鼎鼎的垣上村。袁世凯奉命“回籍养疴”,就选在了这个好地方。荫昌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好一处世外桃源。”
荫昌与随从入村,村子一大半被围上了高墙,墙外修有好几个炮楼,墙内还有好几处机枪暗堡。看得马上的荫昌触目惊心,这袁世凯的养寿园比他在欧洲见过的某些国王城堡还要严实。村子外围还有两队骑兵巡逻,着派头,和欧洲某些国王有得一比。搞这么多的花样,他袁世凯到底在防谁呢?
荫昌被大公子袁克定引入养寿园,园内一片别墅,亭台楼廊,相映着这碧波绿树,显得分外清雅。荫昌入园之后,即看到绵绵细雨中,袁世凯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在池边静坐垂钓,一派世外之人与世无争的做为,袁世凯清静无为的情趣,如水墨山水意境深远。
袁克定将欲叫唤父亲,荫昌立刻挥手制止,他可不想打扰袁宫保难得的兴致。荫昌和袁克定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袁世凯身后,看着他雨中垂钓。荫昌两腿都站麻了,袁世凯愣是没有钓上一尾鱼,荫昌心里是无比的后悔,先前让袁克定把他老爹叫过来就得了,也不用陪着袁世凯装名士,活受罪了。直到荫昌快要失去耐心之时,袁世凯总算收起钓杆。荫昌以为鱼儿上钓,一看袁世凯的钓钩没鱼,也没饵。荫昌心里叹息一声,袁世凯的名士果真是装得有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