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地亚国王阿卡迪根本听不懂蒋干在说什么,通译还在等蒋干说完,但是阿卡迪已经被箱子里闪闪发光的丝绸吸引住了目光,他本能的站了起身,向前倾着身子,想靠得更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一点,随即又发现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干脆离开了王座,起身走到箱子前,伸出双手托起一匹蜀锦,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那副谨慎的样子似乎在抱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婴儿,生怕力气大一点,婴儿就会受伤。
“这……这就是丝国的珍宝吗?”阿卡迪瞪着兴奋的眼睛,有些结巴的问道。通译不用翻译,径直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根本无须翻译给蒋干听。
蒋干听不懂天竺语,可是他很温和的笑着,似乎在看着相交多年的好友,一点也看不出初次见面的生涩和拘谨。他比阿卡迪高半个头,又是直着身子,所以看阿卡迪时是居高临下的。阿卡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感觉到了这个姿势实在不妥,连忙直起身子,咳嗽了一声,可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通译将蒋干刚才的话翻译了过去,阿卡迪听了,眉梢略微颤了颤,显然不太同意蒋干的话。越国占了扶南之后,南海的香料、宝石等生意都被他们垄断了,对潘地亚的影响很大,虽然后来他们又找到了新的增长点:越国商人大量进口棉花和锦织品,让他们骤然收紧的钱袋又松了一口气,但是远不是蒋干说的那样合作愉快,总的来说,越国拿下扶南这后,潘地亚的税收少多了。
可是越国人打败了强大的扶南人,在阿卡迪的心目中,越国也属于能不惹尽量不惹的那一类敌人,如果能和他们和平共处,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现在越国人主动来谈判,这正是一个好的开始。
“贵使客气了。”阿卡迪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十来箱美仑美奂的丝绸,高兴的说道:“越王神勇,大败扶南人,实在是和无忧王(阿育王)一样伟大的君主,能做他的朋友,我感到十分荣幸。”
蒋干矜持的点点头,却又不失尊敬:“能得到大王的夸奖,我家大王一定会十分高兴,你们互相欣赏,也许能成为好朋友,结下玉一般纯洁的友谊。”
阿卡迪听了翻译,哈哈大笑,扶着大胡子连连颌着,似乎对蒋干的话非常认同似的,可是蒋干看得分明,阿卡迪的眼睛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还不如看向丝绸的目光和善。他知道,阿卡迪毕竟是天竺人,他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几句好话骗住,当然了,他也没这么天真。
两人虚虚实实的说着客气话,阿卡迪请蒋干喝了几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饮料,然后安排大臣和蒋干谈判。谈判的内容听起来很复杂,其实一分析很简单,潘地亚希望获得和以前一样折香料经营权,然后还要越国商人更多的购买他们的棉花,总之一句话,希望获得更多的利益。
蒋干心中暗自冷笑,看来潘地亚是得到了朱罗的消息,知道越国和朱罗冲突在即,也许朱罗的使者就在马杜赖,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勒索一把。
谈笑风生的蒋干不再谈判,沉默了半天,忽然问了一句:“朱罗人能给你们这么多好处吗?”
正说得高兴的潘地亚大臣没有回答他,但是脸上的笑容明显的收了起来,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蒋干心中顿时雪亮,朱罗人肯定就在马杜赖,而且答应了不少好处。
“我有一个疑问,想请大人解惑。”蒋干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
“你说。”那个大臣很傲慢的说道。
“锡兰岛原来是哪国的,现在是哪国的?”
通译听了,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蒋干,蒋干点点头,示意他直译。通译无奈,只得轻声说了,神色中有些紧张,果不其然,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原本傲气十足的大臣顿时满脸通红,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