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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训练出这样的一批人不容易,他不想用他们的性命来冒险,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做出玉碎之事,虽然第五营别部司马周鲂表示能承受一定的代价,但孙绍却一直没有下令动手。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还撑得住,孙绍对周鲂这么说,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笃定,但是在下属面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动摇。他一定动摇了,哪怕仅仅是一丝犹豫,也会一级级的放大,变成不可逆转的崩溃。

网撒出去容易,再往回收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媛容啊。”孙绍回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夏侯徽天生聪慧,对语言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兴趣,跟随他出征的这段时间,夏侯徽一面帮他处理一些机密文件,一面向秦赛等人学习夷语,他要征服扶南,夏侯徽就日以继日的学习扶南文字,给扶南的文书都是由她亲手书写的。“今天的课程学完了?”

“学完了。”夏侯徽露出纯真的笑容,双手举着一张刚练习的文字,跳到孙绍的面前:“大王,你看,有进步吗?”

孙绍接过来看了一眼,连连点头:“好,非常好,媛容,你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嘻嘻,多谢大王夸奖。”夏侯徽故意俏皮的笑了笑,然后站到孙绍身边,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这两年发育得非常快,已经有六尺一寸,站在孙绍身边也有点女人的样子了。她仰着头,看着眉心微锁的孙绍,轻声笑道:“大王是在担心战事吗?”

孙绍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是吧,我预想的事情太简单了,到现在为止,扶南还没有产生内乱,看样子还得僵持下去。我军是客军,僵持的时间太久可不是件好事啊。我担心……财赋会支撑不下去。”

夏侯徽笑了笑,神态却非常从容:“两万大军,不过出征半年,如何会支撑不下去?想当年孝武皇帝征讨匈奴,前后十几年,积累了七十年的财富耗之一尽,民间中产以上多破产者,流民以百万计,如今的越国远远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大王何忧之有?”

孙绍有些不解的看着夏侯徽,在他看来,这一仗消耗的财赋已经多得惊人了,足以引起民怨沸腾,为什么夏侯徽却不以为然?

“大王,你太重视所谓民意了。”夏侯徽扶着窗栏,伸起手指理了理腮边的一绺青丝:“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是不错,可是,远远没有大王想得那么严重。就和大王期望扶南民众起来反对范蔓一样,大王又过于担心越国民众的反感。其实以臣妾看来,大王出征,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别说现在只是大半年,赋税还能支持得起,就算是财赋不足,需要增加赋税,百姓们可能有些怨言,也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的。扶南的百姓也许是希望大王来做扶南王,给他们带来一些好处,可是你要是希望他们起兵响应大王,那可能性也非常小。”

“这么说,民心的得失与社稷的安危无关?”孙绍的嘴角挑起,露出调侃的笑容,不经意之间,他有些烦躁的心情竟安定了一些。夏侯徽微微一笑:“大王,你一定是在想黄巾军的事情,或者是秦末高祖起义兵的事情?对不对?”

孙绍点了点头,他确实想到了这样的例子。

“可是,大王想必也知道,陈胜、吴广起事,固然有不堪秦之暴政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偶然,如果他们不是遇到大雨,能够安全的到达渔阳戍边,他们还会在大泽乡起事吗?黄巾之乱,张角在民间组织了多少年?大汉外戚、宦官当政,又岂是中平年间才开始的?”

孙绍一愣,这和他一直秉持的理念不符,但是夏侯徽说得似乎又有道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转过身,靠在窗户上,笑道:“你继续说,我看你是憋了很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夏侯徽小脸一红,她的确是憋了很久了,只是孙绍一直走得很顺,她想提醒他也没有机会,现在孙绍遇到困难了,想必能静下心来听她说说意见。她对孙绍的治国理念一直不是非常赞同,她觉得孙绍在对待民心问题上有些过于敏感,而对于民众也太宽仁了一些。要知道治国宽易严难,你对他们好,他们不会知足,会希望你越来越好,满意只是暂时的,而且为上者太宽则下民易放纵,放纵则易滋生事端,等出了事再严肃处理,自然会激起不满。袁绍的败亡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袁绍据有四州之地,实力强劲,最后为什么败给了实力远不如他的曹操?不仅是因为袁绍本人的能力不如曹操,更重要的是,他驭下不严,过于放纵审配、逢纪那样的臣子,结果尾大不掉,空有实力,却不能一致对外,内耗太多。象这次崔谦自作主张,明明可以以多击少,却为了立威,偏偏要以少击多的事情,明显就是违反了孙绍的既定计划,是擅权的征兆,孙绍虽然碍于御史们的弹劾,没有给崔谦升职,但是他却赏了崔谦一个岛,这等于变相的鼓励将军们自作主张,是个非常不好的苗头。

崔谦是立了威,可是他立的是谁的威?是孙绍的威还是他崔谦自己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