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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孙绍有些意外。

“如今之江左,张公是治左氏春秋的翘楚。”张温凑近了孙绍,轻声说道:“张公是讨逆将军故臣,如今又是江东的栋梁,如果少主能以他为师,自然益处多多。”

孙绍会意的点点头,张温的这个主意倒是和他不谋而合,他和张温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张温一笑,探身拍了拍车夫的背,车夫一勒马缰,马车慢了下来,和孙绍拉开了距离。

顾府已经被白布裹成了白色,顾雍的次子顾裕站在门外迎接前来吊丧的宾客,一看到张温等一百多人的队伍,他连忙迎了上来。他身体不好,不过急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腊黄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有劳诸君远来,裕代家父向诸君致意。”

张温等人连忙下车还礼:“天不佑善人,令兄弃我等而去,实在是令人感伤,还请季则(顾裕的字)多多劝慰令尊,节哀顺变。”

“多谢张君宽慰,裕一定将张君的厚意转致家父。诸君请。”

张温向后退了一步,请孙绍先行。顾裕愣了一下,随即又回过神来,连忙对孙绍行了一礼:“少主来了,顾裕眼拙,竟未能致意,还请少主见谅。”

孙绍叹了口气:“季则兄就不必客套了,还是带我等进去,在孝则君灵前致哀为要。”

“请。”顾裕前头领路,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粗重的喘息声让紧跟在他身后的孙绍听得十分揪心,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倒地不起。

孙绍他们一进了门,坐在庭中的鼓吹就“嘀嘀哒哒”的吹起来,响成一片,而堂前跪着的女人、孩子们也跟着放声大哭,孙绍等人穿过人群,走到停放尸床的正堂上,在顾邵的遗体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又向跪在一旁的大姊孙元英和陆氏行了礼,致了哀,外面的鼓吹停了,这才算完。

孙元英双目红肿,面色憔悴,看起来十分虚弱,一看到孙绍,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孙绍现在虽然已经不是那个本尊,可是看着这个新寡的姊姊,他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阿舅……”才十三岁的顾谭披麻戴孝,也是两眼红肿,可怜兮兮的拉着孙绍的手。孙绍长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顾谭的头,也不知道劝他什么好。顾谭虽然是他外甥,可是实际上他只比顾谭大五岁。

说话间,陆氏带着女儿顾琰和儿子顾承过来行礼。陆氏是陆逊的妹妹,她嫁入顾家要比孙元英早,只是那时陆家刚刚遭遇了一个重大危机——陆康和一百多族人在庐江郡被孙策围困数月,死伤大半,陆康的少子陆绩年幼,陆逊为陆绩主持家事,便和身为顾雍夫人的从姑母商议,把陆氏嫁给了顾邵,以扶助陆家渡过难关。但是当时情况不明,顾雍虽然同意接受了陆氏入门,却没有给她正妻的身份,陆氏一直是顾邵的妾。陆氏头一胎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孙元英便嫁入了顾家,陆氏扶正的希望就彻底落了空,正如孙绍的生母吕氏一样。

有这种关系,孙绍当然不可能指望陆氏给他什么好脸色。

陆氏虽然在笑,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容假得很。行了礼之后,陆氏就带着儿女走了,孙元英尴尬的摇摇头:“阿满,你不要怪她,她也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