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衡看了一眼那两个坛子,稍微推辞了一下,便收了,连忙让老仆来换了酒。
“不瞒孙君说,昨天尝了孙君的新酒,这酒市的酒我也是喝不下了。”葛衡笑笑,和孙绍拱了拱手:“要不是孙君说今天要来寒舍,我几乎想到厚着脸皮到贵府去拜访孙君,一来请教这新酒的做法,二来也是趁机饱饱口福。”
孙绍忍不住的笑了,他冲着葛衡挤了挤眼睛:“思真,只要你愿意把这浑天仪的事情给我说明白了,我的酒窖以后对你就是敞开的。”
“哈哈哈……那再好不过了,既有人听我胡言乱语,又有酒喝,何其快哉。”
葛衡还没笑完,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闯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也不看堂上坐着的两个人,鼻子连连吸气,活像是发现了毒品的缉毒犬,两只眼睛很快就瞄上了案上的一坛酒,接着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一把将酒坛抱在怀里,几乎将乱蓬蓬的脑袋扎到酒坛里,抱起来就喝了一大口,酒刚喝下去,“扑”的一声又吐了出来,转过身瞪着又惊又喜的葛衡骂道:“竖子,什么时候得来的好酒,也不请老夫来尝?”
孙绍这才看清这个老头的长相,他大概有七尺八寸左右,在平均身高只有七尺出头的吴中来说是个大个子,身子很健壮,头上没有戴冠,花白的头发随随便便的扎了个髻,用一根荆钗别住,一把乱糟糟的胡子,几乎看不到嘴在哪儿,黑红的脸上皱纹不小,但是眼睛却很有神。腰间挂了一个脏兮兮的葫芦,也不知道哪一年洗过的。虽然穿得邋遢,可是中气十足,声如铜钟,刚才这一声喝得孙绍耳膜都有些疼。
“阿叔,你怎么来了?”葛衡起身拉住这个老头,欣喜莫名的叫道。
“怎么,我不能来?”老头瞪着两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骂道。
“唉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葛衡刚要解释,一转眼看到含笑不语,拱手站在一旁的孙绍,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叫道:“少主莫怪,少主莫怪,我一时欢喜得紧了,竟忘了给少主介绍。少主,这是我的远房族叔,讳玄,他是修道之人,素无礼仪,有失礼之处,还请少主见谅。”
葛玄?孙绍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这不是三国著名的几个神仙之一的葛仙翁吗,那可是牛人啊,他的族孙葛洪著《抱朴子》,据说就是从他这儿学的道法,那在中国道教史、化学史上都是不能不提的大人物啊。他顾不上礼貌了——反正这老头也不讲礼貌——盯着葛玄上下打量了一会,上前深深一揖:“原来是葛仙翁啊,真是失敬失敬。”
“你认识我?”葛玄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象是捡到宝的小子。
“仙翁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没想到今天能识尊颜,小子真是喜出望外,喜出望外啊。”
“嘿嘿……”葛玄抚着乱糟糟的、酒渍淋漓的大胡子,警惕的看着孙绍:“你是谁?”
“阿叔,这位是讨逆将军府的少主孙君。”
“孙绍?”葛玄一下子沉下了脸,露出不善之意,转过头瞪着葛衡道:“你怎么跟他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