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引弓的自供惊人得紧,可武后却并无半点的惊讶之色,显然是一早便已知晓了实情,不单没惩处其隐瞒之罪,反倒给其开出了个事关将来的承诺。
“娘娘之教诲,微臣当永记在心,一时不敢或忘!”
噶尔·引弓年纪虽轻,却是个心思缜密之辈,早在当初设计混入大唐官场之际,便已知晓自身的来历万难瞒过有心人的调查,不是他不想将老底弄得更扎实一些,而是他没那个时间去炮制,不过么,他也不是很担心,在他看来,只要能与武后这一头搭上了线,完全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才干得到武后的赏识与重用,这也正是他方一入朝,便想方设法与明崇俨套上交情的根本之所在,而今,事态的进展果然似其预计的一般无二,噶尔·引弓心安之余,也不禁有些自得,只不过其城府深,倒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此际,面对着武后的隐约承诺,噶尔·引弓立马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状地跪倒在了地上,大表起了忠心来。
“嗯,记住便好,明爱卿曾多次在本宫面前赞誉于尔,说卿家乃当世之奇才也,文武兼备,本宫原本尚有怀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唔,近来朝局颇为扑朔,卿家且为本宫解析一番如何啊?”
武后没再多纠缠噶尔·引弓的来历,而是话锋一转,考校起噶尔·引弓的政见之能来了,很显然,武后对其的才干尚有着不放心之处,倘若考校的结果不能令武后满意的话,前头所谓的承诺不过是些空话而已,别说实现了,噶尔·引弓想要活着走出大明宫都没有半点的可能,此言一出,大殿里的气氛瞬间便诡异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一章 密谋
“娘娘可知汉末三国之旧事否?”
武后的话很平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似乎只是在聊天一般,可噶尔·引弓的心却是就此揪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么句看似随意的问话背后隐藏着的杀机,这完全是种本能的直觉,毕竟噶尔·引弓自幼可是在吐蕃王庭里长大的,对帝王心机之类的事儿,有着天然的感悟,当然了,紧张虽是难免,可噶尔·引弓却也并不是特别担心,概因早在觐见之前,他便已是做足了功课,并不怕过不得此关,但见其假作沉吟之后,不答反问了一句道。
“略知一二罢,卿家对此可有深究么?本宫倒是好奇得很,卿家不妨说说好了。”
武后可不是那些只懂女红的村姑之辈,自小了起,便饱读诗书,于三国之事并不陌生,自是知晓噶尔·引弓这句问话背后的含义之所在,无外乎是在说当今朝局便是三足鼎立之势罢了,却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事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武后真正想知道的只是噶尔·引弓能否在这等错综复杂的局面下分析出己方的最佳之道路罢了。
“娘娘明鉴,汉末大乱,群雄逐鹿,唯三国得以幸存,何也,唯因曹操、刘备、孙权三杰皆出类拔萃者,故有相持不下之结果,是时,魏独强而吴、蜀皆弱,然魏国虽强,却无力吞并吴蜀,何故?无它,联吴抗魏之道也,今亦然如此耳。”
噶尔·引弓身子微微一躬,言简意赅地将三国鼎立之奥妙分析了一番,末了,话锋一转,点明了今日朝局下,武后一系的该行之道。
“嗯哼,卿家果然对三国之事颇有精研,如此,依卿家之见,本宫又该属魏蜀吴之哪家呢,嗯?”
武后个性素强,眼中可是容不得沙子的,尽管噶尔·引弓的分析大体无误,可武后却并不高兴,只因她已是听出了个中蹊跷,无非是在说她武后如今的实力比不过李显罢了,这可是犯了武后大忌讳的事儿,当然了,不痛快归不痛快,武后却并未就此发作噶尔·钦陵,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追问了一句道。
“娘娘明鉴,请恕微臣直言,魏之所以强,并非在于挟天子而令诸侯,而是其兵多将广之故也,若离此,魏便是强也有限,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也,无非如此。”
武后的问话可谓是诛心之语,并不好答,无论是将武后比作哪一国都不妥当,真要是乱答了去,那后果可是不堪得很,这一点噶尔·引弓显然是看出来,故此,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子地指出了兵权的重要性,而这,正是武后一系的命门之所在——别看武后几乎控制了大半个羽林军,手下也有着诸武子弟这些个所谓的将军,可其实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罢了,真要有事,半点用场都派不上,不说别的,就算七千羽林军全部出动,都不是东宫三千虎贲一个照面之敌,更别说李显这些年来在军中所建立起来的威望与暗中部署的人马不知有多少,倘若李显真要玩上一招“玄武门之变”,武后一系除了束手被戮之外,其实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很显然,这等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