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相,小的,小的,不、不知,大、大相息、息怒……”
那传令兵本就慌张,再被噶尔·钦陵这么当胸一拽,早吓坏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究竟在说些啥子。
“混帐,甚事都不清楚,尔是作甚吃的,去,再探!”
这一见那传令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噶尔·钦陵心中的烦躁登时便更甚了几分,气恼地一推,将那名传令兵丢在了地上,猛地跺了下脚,气恼万分地吼了一嗓子。
“啊,是,是,是……”
那传令兵不过寻常小兵罢了,哪曾见过自家大相如此这般的盛怒,险些吓得尿了裤子,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一咕噜窜起了身来,一边一迭声地应着诺,一边扭头便向山下冲了去。
“父亲莫急,孩儿以为来的必定不是李显那厮!”
一见噶尔·钦陵暴怒如此,诸将们自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前劝解,唯有噶尔·引弓却是不惧,几个大步行到近前,一躬身,温言劝解了一句道。
“嗯?”
噶尔·钦陵一听此言,登时便是一愣,猛然侧了下头,狐疑地望着其子。
“父亲明鉴,孩儿并非虚言胡诌,李显那厮前日尚在青葱原,离此足足五百里之遥,他便是飞也断然赶不到此地,依孩儿所见,来袭之敌当是前番在伏牛川露过面的那股残寇罢了。”
噶尔·引弓眉头一挑,颇为自信地解说了一番。
“唔……”
尽管噶尔·引弓说得极为肯定,然则事涉全局,噶尔·钦陵却并不敢全信,可也没出言反驳,只是轻吭了一声了事,眼神凌厉地望向了后山,那里不知何时已是起了冲天的大火,黑烟滚滚直上青天……
噶尔·引弓猜得不错,突然杀来的正是张琛所率的残部八百余众——张琛将敌情变化着鹿回巴彦传回之后,因着担心通讯不畅,连夜便带兵进发,又因担心被吐蕃游哨发现,一路小心潜行到布哈河中游无人处,方才渡河向天峻山方向挺进,因着不清楚李显的整体部署,唯恐安西军主力落入吐蕃大军的圈套之中,也就没再遮掩行藏,反倒是大张旗鼓地在马尾巴后头绑上树枝,假充大军杀到之状,对埋伏着的吐蕃军一部发动了强袭,无巧不巧地刚好撞上的是吐蕃军一处堆积草料的辎重营地,自是毫不客气地于大砍大杀之余,顺便点燃了堆积如山的草料场,火借风势之下,整片草料场烧成了冲天之势,无形中自是令原本就慌乱的吐蕃大军更慌乱了几分。
“弟兄们,杀啊,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莫要坠了我河湟军的威风,杀,杀,杀!”
草料场乃是军事重地,周边的敌军兵力自是不少,张琛所部的突袭虽打了吐蕃军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地引燃了冲天大火,可也因之陷入了纷纷冲出了埋伏地的吐蕃各部的重围之中,尽管借助着烟雾弥天之势左冲右突,却始终难以杀出条血路来,随着聚集而来的吐蕃官兵越来越多,深陷重围的张琛所部伤亡越来越大,眼瞅着已是无法独力突围,张琛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强音,率领着残余的五百余众在乱军中拼死地往来冲突着,哪怕是死也要拖上多几倍的吐蕃军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