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心乱了。”
狄仁杰将手中的茶碗往几子上一搁,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显,淡淡地应道。
“嗯?”
一听此言,李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挑,可也没出言追问,只是轻吭了一声,以探询的目光凝视着狄仁杰,一派等其作出解释之状。
“曲为心声,殿下所奏之《阳春白雪》固然高妙异常,奈何却是曲高而和寡,加之殿下于此等时分竟闭门谢客,若非心乱不能决,又岂会如此?”
狄仁杰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给出了答案。
“嗯,确如狄公所言,孤心中颇有疑虑,自昨日午后得知十三王联名上本之事,孤已是思忖了良久,却尤未能决之,还请狄公为小王剖析一、二,唔,这么说罢,而今之局势,依孤看来,当是……”李显请狄仁杰过府,便是要征求其之意见,自是不会有甚保留可言,这便将所思所想一一道了出来,末了,有些个不确定地问道:“如能让潞王进东宫,而又能不令越王当于朝,乃最佳之局面,只是孤却不知该从何行了去,若不能,孤自进东宫似也无不妥,总好过平白遭覆巢之祸罢,不知狄公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可也,且不知殿下之鱼与熊掌为何哉?”
狄仁杰静静地听完了李显的陈述,但却并没有直接给出个答案,而是搬出了孟子语录,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鱼与熊掌?这……”
李显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狄仁杰,见其丝毫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霍然而起,低着头在书房里来回踱起了步来。
于李显来说,熊掌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唐之社稷,至于鱼么,却有着不少条,不管是武后还是越王李贞又或是太子之大位,其实都不过是鱼而已,为了能最终掌控大唐江山,其余一切李显其实都可以暂时弃之不理,这一点李显心中自是有数得很,只是这当口上,一切都不是那么确定,万一要是鱼儿闹腾得过欢,李显也未见得便能最终捞得到熊掌,再说了,在熊掌一时不可得的情况下,也未见得不能先捞上几只鱼来罢,很显然,狄仁杰所言的鱼与熊掌怕指的不是这些玩意儿,那又究竟指的是甚来着?李显沉思了良久,还是不太明白狄仁杰言中所指,不得不站住了脚,无奈地耸了下肩头,探询地望向了品茶不语的狄仁杰。
“殿下可记得申生重耳之典故否?”
面对着李显的疑惑,狄仁杰还是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从旁提点了一句道。
“这……”
李显好歹也算是饱读了史书之辈,自是知晓申生亡于内,而重耳生于外的典故,更清楚重耳之所以能成就一番霸业,不单是其本身能力过硬,而是其离朝之际,几乎囊括了晋国所有的重臣,否则的话,又哪来后头的春秋霸主可言,只是一时半会却想不明白这典故与眼下的局势有甚瓜葛来着,人不由地便想得有些子烦躁了起来,可一见狄仁杰再次闭紧了嘴,显然是不愿再多做解释了,李显无奈之下,只好耐着性子细细地琢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