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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武后的款款深情,高宗的脸色渐已柔和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武后的手臂,点着头,感叹了一句道。

“陛下,妾身能为您分些忧,此生足矣。”

武后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高宗,似表忠心,又似真情倾诉一般地述说着。

“媚娘此言朕信得过,这些年若非有媚娘撑着,朕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高宗显然是被武媚娘的话所感动,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动着,语调哽咽着重重地点了下头,旋即扭头环视了一下殿中诸人,假咳了一声道:“诸位爱卿,朕自登位以来,每欲振作,奈何疾病缠身,有心而无力,幸得媚娘辛勤操持,方得保社稷平安,朕实不敢或忘,今朕旧疾骤发,已无力朝政,窃据大位非朕所愿,朕欲逊位于媚娘,诸臣工以为如何啊?”

“……”

高宗此等惊人之言一出,满殿之人尽皆石化,人人瞠目结舌不已,谁都不晓得高宗何故突出此等妄言之语,不止是诸皇子与朝臣们全傻了,便是正温柔扶持着高宗的武后也彻底呆住了,一时间满殿一派诡异的死寂。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一片死寂中,却见郝处俊大步行将出来,高声疾呼地反对道。

“郝相何出此言,朕每赖媚娘秉政,须臾不可或缺,且媚娘大小事皆深合朕意,由媚娘秉政,当可致天下太平,有何不可之说?”高宗脸显诧异之色地看着郝处俊,一派不解之状地问道。

“陛下,臣尝闻礼经云:‘天子理阳道,后理阴德。’则帝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阳之与阴,各有所主守也。陛下今欲违反此道,臣恐上则谪见于天,下则取怪于人。昔魏文帝著令,身崩后尚不许皇后临朝,今陛下奈何遂欲躬自传位于天后?况天下者,高祖、太宗二圣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陛下正合谨守宗庙,传之子孙,诚不可持国与人,有私于后族。臣恳请陛下三思!”郝处俊面色一板,丝毫不给高宗留半点情面地便驳斥了起来,引经据典,寸步不让!

“陛下,郝相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此诚不可以乱政也,请恕老臣不敢苟同!”

“陛下,社稷乃李家社稷,岂可由后为帝,此等乱命,老臣等实不敢应!”

……

郝处俊话音一落,阎立本第一个跳出来高声附和了一把,旋即,裴行俭、乐彦玮等也纷纷出列反对,言语渐激烈,就差没指着高宗的鼻子骂昏庸了,倒是诸皇子却都没动弹——太子眼珠子转了转,已猜到了高宗故意说出此等惊人之言的用心,心中暗自窃喜不已,可脸面上却是一派忧虑之色,至于李贤么,刚想着出列,便被站在其身边的李显从后头拽住了衣袍,不得不停了下来,疑惑万千地侧脸看着李显。

唉,老爷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这就想着帮太子占据住舆论的制高点,可惜啊,您老还是低估了那老贼婆的心狠手辣,您如此一整,只怕太子就没多长时间可蹦跶的了!论及政治智商,李显在殿中诸人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也就武后可堪匹敌罢了,又怎会看不出高宗究竟唱的是哪出戏,更能猜得出武后那头将会如何应对此局,奈何知晓归知晓,这等情形下,李显却是不可能出头去点破事情之关窍的,当然了,李显也尚未想好是否该出手救太子一把,保持沉默也就成了李显唯一可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