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心里头怎么想的,该说的场面话自是不能不说,李德骞这便紧赶着躬了下身子,双手接过了圣旨,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下文,就这么似有心似无意地忘了要请李显到厅堂里叙话。
“卫公客气了,小王,咳,咳,咳……”
李德骞可以忘了邀请,李显却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知趣地告辞而去的,若不然,那份恩赏圣旨岂不是白要了?这不,一见李德骞打算装糊涂,李显肚子里尽自腹诽不已,但却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客气了一句之后,立马假咳了起来。
“殿下,您这是……”李德骞见李显咳得一派难受状,自不敢再装糊涂,赶忙做出关切状地问了一声。
“没事,没事,小王初次宣召,一时使岔了气,一会便好。”李显假咳本就是为了引李德骞开口,这一见李德骞果然上了钩,李显立马毫不客气地打蛇随棍上。
“啊,下官光顾着高兴,怠慢了殿下,海涵,海涵,还请殿下入内用茶,歇息一番可好?”
眼瞅着李显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纵使心中再不情愿,李德骞也不敢不出言邀请了,毕竟李显乃是当今亲王,真要是将其得罪得狠了,万一生出了甚子事端来,卫公府上下指不定得穿多少小鞋来着,无奈之余,李德骞也只能是强笑着陪了个罪,将李显迎入了二门厅堂中,各自落了座,自有一众下人们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卫公,这茶不错,孤用着顺,好!”尽管并不口渴,可李显还是假模假样地端起了茶碗,猛喝了一大口,笑眯眯地赞了一句,满脸的陶醉状,似乎真的很喜欢这茶一般。
“殿下客气了,这茶乃是下官江南那头的农庄里产的,殿下若是觉得好,下官处有多,殿下回头不妨多带些走便是了。”李德骞心里有事,此时见李显提起茶好,倒也没怎么多想,随口便应了一声。
“好,小王久闻卫公慷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王生受了,呵呵,好啊,卫公果有令尊大人之遗风,遥想当年,令尊大人驰骋疆场,勇破诸寇,威风八面,所向披靡!小王恨不能早生几年,也好领略一下我大唐军神之风采,惜乎,惜乎。”李显本就是得了竿子便可往上爬之辈,弯子一绕,立马便绕到了李靖的身上,言辞间满是感慨之意。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实难及先父之万一,得蒙殿下谬奖,下官惶恐,惶恐。”
李显倒是说得慷慨了,可李德骞听在耳朵里,却是心中发沉,怕的便是李显说武略之事,问题是李显交口称赞的可是自家老爹,他李德骞总不能不应罢,也就只能是诚惶诚恐地逊谢着。
“卫公过谦了,唉,不瞒卫公,小王心里烦啊,眼瞅着我大唐周边不靖,战事屡屡不绝,心忧矣,且看满朝诸将尽白头,小王如何能坐视乎,今小王奉父皇之旨意拜师习武便是本着振武之心,诚然,小王蒲柳之姿,实难成大器,但却可为天下之榜样,若能有助父皇安定天下,则是小王之幸也,还望卫公能看在小王一片苦心的份上,成全小王之孝心,孤感激不尽。”李显的口才乃是后世官场里厮混出来的,自是倍儿地棒,一通子话说将下来,可谓是声情并茂,摆事实,讲道理,顺便还将高宗这杆大旗扯出来当了虎皮,说得李德骞冷汗狂冒不已。
“啊,这,这,这……”
论口才,十个李德骞加起来,也不是李显的对手,被李显如此这般地一说,李德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说成全么,李德骞百般不愿跟天家子弟扯上关系,这可是先卫公李靖传下来的规矩,可要当场拒绝么,一来是面子上过不去,毕竟李显此来可是给足了好处的,二来嘛,公然拒绝李显的话,岂不是说高宗的旨意不妥当,未免有抗旨之嫌,可怜李德骞急得汗如泉涌了,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尴尬得不知如何才好了。
“卫公可是嫌弃小王无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