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仪仗,贞武只能一切从简,仅遣一人持一张九旒华盖于前,他自骑马随后缓行,所过之处,一众百姓皆是焚香跪迎,到的城门口,胤誐带头跪迎道:“臣等恭迎皇上驾临太原,皇上万岁,万万岁!”
贞武轻轻一提缰绳,停了下来,盯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却是半晌没有开口,一众官员俯伏在地,皆是如芒在背,正所谓天威咫尺,面对这巨大的威压,短短瞬间,不少官员便汗湿重衣。
足有移时,贞武才淡淡的开口道:“朕自京师快马而来,不过七日便至太原。”说着,他一催坐骑,缓步而行。
都察院左都御史揆叙、山西巡抚苏克济、布政使苏瞻、按察使岳代、学政,总兵等一众大小官员听的这半句话,心里都是一惊,贞武这是在明明白白的警示他们,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胡作非为,这里距离京师不过是六日里程而已。
进城之后,贞武直接便往范家大院而去,范毓宾早就带着合家老小恭候在门口,见贞武骑马而来,立时就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贞武含笑道:“免礼,平身。”说着便翻身下马,在众人的镞拥下进了院子,因为时间紧,范毓宾直接就将自个的主院让了出来,一应物事都是临时新换上的。
尾随的一众官员见贞武竟然进了范家,不由面面相觑,贞武这是唱的哪一出,现成的抚衙不住,竟然住到一个商贾家里?一众官员不由都在心里暗自揣摩这个中的原委,曾经盘剥过范家或者是还欠着范家银子的,都是叫苦不迭。
贞武洗浴更衣,用膳之后,又休息了片刻,才命人宣都察院左都御史揆叙觐见,揆叙等一众官员在外早就等的又累又乏,听的贞武召见,他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揆叙便叩首道:“奴才揆叙,躬请皇上圣安。”起身走到贞武跟前,他又恭敬的跪下,自觉的摘了头上的顶戴,放在一旁,这是大臣自知有罪,恳请惩处的礼仪。
贞武瞥了他一眼,才淡淡的道:“你坐镇太原,监督赈济救灾事宜,山西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该死。”揆叙忙叩首道:“山西赈济灾民事宜,原本是按部就班,井井有条,但在施行以工代赈工程之时,奴才贪攻求全,以图邀宠,妄想彻底根治太原城水患,摊子铺的太大,难以善后,这才挪用赈灾银于河工,并同意征徭役。
奴才未经请旨,擅自主张,为求一己之荣辱,置灾民于不顾,上有负皇上重托,下愧对三晋灾民,恳请皇上重重惩处,以肃朝廷纲纪。”说完,他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范家这地板可都是青石铺砌的,他的额头登时就青乌了一片。
贞武倒没料到揆叙会如此干脆,一来就把罪责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微微沉吟,他才问道:“此番赈济,你可曾从中贪贿钱财?”
揆叙忙躬身回道:“回皇上,奴才薄有家产,天良未泯,不会从灾民口中夺食,皇上三令五申,严禁贪侵赈灾钱粮,京城仓场营私舞弊案历时不远,奴才亦没胆子贪贿赈灾钱粮。”
贞武瞥了他一眼,他家老头子纳兰明珠虽被罢职,却是留下了巨额的家产,他也相信揆叙不会因小失大,但揆叙做过工部侍郎,并非对治河工程一无所知,他为何将摊子铺的如此之大?以图邀宠?有这可能,自己对八党官员重用有加,以揆叙的资历和才干,想进上书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挪用赈灾钱粮,根治太原水患,征发徭役,若无山西巡抚苏克济、布政使苏瞻二人点头配合,显然是不可能的,揆叙为何不推卸责任,反而如此干脆的揽下所有罪责?难道是出于仗义?不可能,官场上没有仗义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