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此两点是不足以刹住官员贪贿之风的,这第三点才是重中之重,监督,必须对官员实施有效的监督,让官员随时处在监督之下,不敢贪贿。”
张鹏翮、马齐、萧永藻三人听的都是满肚子不屑,监督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都察院不就是督查百官,纠弹百官奸贪污绩的,难不成贞武要将都察院扩大到对方?这增加的官员可就多了。
待二人落座,贞武扫了五人一眼,才沉声道:“朕寻思良久,对官员的监督,不能依靠官员,历来皆是官官相互,指靠官员自行监督,收效甚微,一旦官员狼狈为奸,蒙蔽更甚从前,朕欲以地方乡绅来监督地方官员,诸位考虑一下此法子的可行性。”
以地方乡绅来监督地方官员?张鹏翮、马齐、萧永藻三人都被贞武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乡绅即是地方缙绅,是明朝以来行成的一个独特的社会阶层,乡绅作为一个群体出现就是在明代,尤其是明中期以后的事,这是因为明朝中期之后,士人数量大增,如仕艰难,大量持有功名之士沉滞于乡村,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官员被革退或是离休回籍,自然也成为乡绅。
大清沿袭明制,在成文制度方面,朝廷行政权力的最低一级就是县级,县以下则是推行里甲制度和保甲制度,其中,里甲制用于赋税征收,保甲制用于治安维护。
基层社会大体上由三部分构成,即官、绅、民,由此而衍生出官权、绅权、族权,三权共治乡村,互为影响。
族权主要以血缘关系确立其在乡村社会的权力与权威,绅权主要以其对文化的垄断及其与官府的关系来确立其在乡村的权力与权威,官权则倚恃皇权,主要以保甲制作为其在乡村的延伸,而源于皇权的封建教化引导着族权、绅权在乡村的活动,成为国家控制乡村的主要精神手段。
此即所谓的“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造伦理,伦理造乡绅。”一直以来,乡村自治政治,皆是以宗、社为基础,乡绅为纽带,作为官吏与乡民联系的中介,绅权也是介于官权与族权之间。
大清入关,鼎定中原之时,很多乡绅卷入了抗清运动,尤其是在江南地区,江南的反剃发易服的运动都是以乡绅为主的,这自然是遭到了大力打压,清初的科场案、哭庙案、奏销案等等,都大大削减了缙绅的特权,削弱了乡绅的势力。
不仅如此,为防乡绅权力扩张,朝廷还严格控制乡绅参政,将绅缙之家一体编入保甲之列,听保甲长稽查,并且规定乡绅不得担任保长,这是确保保甲组织不落入地方绅士之手,而县官则可以通过任命保甲长来维持自己独立的统治机构。
贞武提出以乡绅来监督地方官员,这无疑将极大的提升乡绅的政治地位,扩大乡绅的权力,进而破坏乡村的官权、绅权、族权的平衡,甚至出现绅权倒压官权的情形。
默然半晌,张鹏翮才沉声道:“皇上,以地方乡绅督查地方官员,则无疑会助长乡绅的权力,微臣担忧乡绅的势力扩张之后,会重蹈前明之覆辙。前明乡绅势力极盛,各地皆有乡绅把持官府,包揽词讼,兼并田产,横行乡里,欺压百姓之现象,此非朝廷之福。”
马齐亦紧跟着道:“皇上,地方乡绅首领皆是财雄势大之主,在地方威望素著,皆系一邑之望、四民之首,如再添监督地方官员之权,日久恐成尾大不掉之势,匹夫居闾里,一呼百应,实非朝廷之福。”
萧永藻则沉吟着道:“对方官员为完成征收赋税之差务多与对方乡绅勾结,以乡绅督查地方官员,奴才担忧反而会促进两者狼狈为奸,祸害百姓,恳祈皇上慎虑。”
听得三人皆是极力反对,贞武不由微皱了下眉头,恰这时,嵩祝、王掞二人亦匆匆赶到,进来叩首见礼后,贞武亦未多言,只是指了指小杌子,示意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