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的这些新擢拔的都统副都统无法有效的掌控各旗,毕竟各旗的王公勋贵皆是德高望重之辈,在旗里不仅威望高,而且关系亦是盘根错节,要想全盘掌控各旗,短期是不可能的,得给他们时间和机会树立威望,同时,对各旗的王公勋贵也要分化拉拢打压。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步来,逐步引导他们向美洲各封国发展,随着海外封国的兵力投入加大以及丰厚的收益回报,相信他们会乐意甚至是主动将自身的势力移向美洲,再有一个多月时间,衍德的北洋舰队就该抵达天津,届时,有关美洲的消息会让他们疯狂的。
……
京师这几日轰轰烈烈的清查粮库,收缴八旗兵权,上至王公勋贵,下至大小官吏,皆如惊弓之鸟,天津也有批人寝食难安,当然不是官员,而是盐商,自贞武御驾回京之后,新上任的直隶总督施世纶便三天两头召集天津的盐商开会,目的就一个——输捐。
之所以频频召集一众盐商,皆是因为天津的盐商小气,远不如扬州的盐商出手大方,募集了几次,才筹集了五十万两,而贞武交代的却是要天津盐商输捐一百二十万两,七十万的缺口,他施时纶可填不起,如今天津处处要钱,他恨不得一个大子儿掰成两个花,哪里有钱填这个窟窿,再说,他生平亦是最恨为富不仁。
因此,每日一早,他便着人将一众盐商请来,安排在一间四面漏风是破房子里候着,他自个却出去视察河工,处理公务,该干啥干啥,天黑之后才回衙署,然后会见一众盐商,一句“公务繁忙,明日再来。”便将一众盐商打发回去。
呆在直隶总督衙署这间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自然是冷了,可别说碳火,热茶都没一杯,饭食自然是更指望不上了,门口的衙役跟防贼似的盯的死死的,进了门就甭想出去,外人也无法将东西送进来,可怜一众盐商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这种苦,吃了几日的冷饭,喝了几日的冷水,一个个都不由叫苦不迭。
他们倒不是胆子大,实在是这次输捐的数目大了点,天津自长芦盐场兴盛以来,从来未有如此大数额的输捐,五十万已经是顶破天了,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这次输捐了一百二十万,那下次赈灾可能又要一百二十万,甚至更多,这年头的天灾人祸实在是太多,如此个输捐法,即便是万贯家财用不了几年也会折腾的精光,因此,他们才咬着牙硬扛着。
见一众盐商死活不开口,施世纶也着急,时间拖长了,即便最后能募集到一百二十万,也会落下个办差不力的印象,他是贞武擢拔的第一个封疆大吏,可不能让人看笑话,但是,他又不愿意对盐商用强,倒不是珍惜名声,实在是天津的繁荣与盐商息息相关,他不想做杀鸡取卵的事。
见再拖下去不是个事,施世纶又不愿自降身份,那只能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了,一众盐商不吃敬酒也就怪不得他,当下便谴人将驻扎在天津的长芦巡盐御史卢长浩和长芦都转盐运使司常鹏请到衙署,说明了其中的原委。
长芦巡盐御史和长芦都转盐运使司虽然驻扎在天津,却并不受直隶总督节制,卢长浩和常鹏两人早就听闻施世纶着令盐商输捐之事,本以为是施世纶是借此邀宠,所以一直也就甩手不理,等着看笑话,待听说这一百二十万两的输捐数额是贞武亲口下达的谕旨,两人不由暗暗埋怨这个施不全不晓事,如此大事,竟然不知会一声,若是误了事,施世纶固然是讨不了好,他们两人也逃不了干系,户部、内务府必定会拿他二人做替罪羊。
稍一沉吟,常鹏便欠身道:“还请制台大人明示,这输捐一百二十万两是特例,还是……?”
听的这话,施世纶不由恍然大悟,闹了这么长时间,根子竟然在这里,盐商们是担心这个输捐数目成为常例,当下他便含笑道:“今年是圣上改元之年,常大人何须明知故问?”
一听不是常例,常鹏两人登时就放下心来,这事好办,正欲表态,不想施世纶又接着道:“天津的繁荣和发展皆是圣上一手促成,圣上对天津亦是极为上心,而且,圣上在谈及盐政之时,隐有革新之意,提前告知两位,也算是本督投桃报李了。”
卢长浩和常鹏两人一听,不由微微楞了下,这哪里是什么投桃报李,这纯粹是在敲诈,这是说贞武对天津的盐商不满,你们自个看着办,两人心里不由暗自腹诽,真真是人丑心黑,卢长浩连忙起身一揖道:“多谢制台大人提携,下官不胜感激,输捐一事,还请制台大人宽心,绝不会让大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