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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董仲舒提出,‘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的观点后,历朝历代皆是奉行不逾,上至帝皇,下至升斗小民,无不把天灾与政治联系在一起,政治清明,则风调雨顺、五穀丰登、万民欢腾,政治乖谬,则天象异常、多灾多难、社会动盪。因此,每每天灾降临,一众帝皇要么自纠自察,下罪己诏,要么就找替罪羊。

稍一沉吟,富宁安便躬身道:“回皇上,历来天象异常,皆是上天警示,或是用人不当,奸佞当朝,或是政事不明,有干天和,又或是刑狱不清,有重大冤案,皇上登基不过半载,改元仅才一月有余,出此旱情,实乃臣等奉职无状,致干天和,补才恳祈即赐罢斥,以安人心。”

这番话却是大出贞武的意料,他不由颇为诧异的瞥了富宁安一眼,这是借机请辞?还是试探自己对他的态度?应该不会,富宁安身上兼的吏部满尚书,根本就没剥夺,他不应该感到不安。

张鹏翮心思灵动迅捷,一见这情形,便知富宁安奏对不得体,贞武刚刚登基改元,便遭遇大旱,本就极易招人非议,若是按富宁安说法,必然要授人以柄,贞武继承大统,乃是康熙当众口谕,得位之正,无人敢质疑,更何况如今康熙仍在。

贞武担心的应该是有人借机攻击他对八旗制度的革新,想到这里,他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回皇上,天道有常,不在人谋,正所谓物极必反,极盛则衰,天道亦然。

北方数省春旱不绝,非是大清独有,微臣曾查阅过有关史料,近百年皆有实据可考,自前明神宗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始,便异常寒冷干旱。”

说着,他凝神想了想,才接着道:“微臣记得,云南通志有载,明神宗万历二十九年九月,云南大雨雪。广东通志有载,神宗万历四十六年冬十二月,广东雪,时恒阴,寒甚,白昼雪下如珠,次日复下如鹅毛,历六日至八日乃已。云贵两广之地尚且如此,北方则自不待言,而严寒则导致干旱,明未数十年,旱灾记载亦是不绝于书。

而气候异常寒冷,亦并非明朝始有,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周朝后期,汉未隋尾,北宋、前明后期皆有严寒干旱记载,由此可见,北方春旱,实乃天道轮回,非人力可为。”

听的张鹏翮这番言论,贞武脑子里不由蹦出了一个词,小冰河时期,他虽然记的不太清楚,但中国经历了几次小冰河寒冷期却是隐有印象,清初这段时间正是处于小冰河未期,他不由赞赏的看了张鹏翮一眼,原本是要他们找个借口,以防有心坏叵测之人拿天灾说事,指责他对八旗的革新,特别旗人入军工作坊和禁卫新军这两件事。

另外,便是借机灌输一番如何预防水土流失,在移民澳洲之后,对贫瘠之地推广植树造林保护环境的举措,没想到张鹏翮竟然有如此见地,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微微沉吟了片刻,贞武才问道:“严寒会引起旱情?”

见贞武毫不掩饰的赞赏眼神,张鹏翮心里不由一松,忙躬身道:“此乃微臣妄自推断。不过,遍查史料,皆可发现,大旱之年,无不寒冷异常,北宋之亡,便是汴河一夜封冻,让金兵铁骑过河如履平地,明末大旱十三年,天下扰扰,灾民蜂拥,周未,戎狄南侵,便是因为干旱连连,隋未亦是如此,就连魏晋南北朝也都拢罩在乾旱之中。”

“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好!”贞武颇为兴奋的道:“读史学史要善于总结,善于归纳,这才是治学之道。”

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如今北方虽然仍是十年九旱,但很明显的是,大旱越来越少,朕记的年幼时,京城的冬天比现在冷的多,这说明气候在转暖,万历二十九年,距今已有百余年,如今极可能正是天道轮回交替之时,偶有异常,亦属正常,度过这几年,大清便将迎来风调雨顺的盛世年景,百年盛世,非是妄想。”

听的贞武这番话,众人都微微有些动容,前些年确实要比现在冷的多,难道真是天道轮回交替之时?张鹏翮不由暗赞这主子心思灵动,轻轻一转,便破而后立,这大旱倒成了黎明前的黑夜,他忙起身跪下道:“天道轮回,佑我大清,皇上英明睿圣,必能开创大清百年盛世。”

张鹏翮这一跪,一众人自然都坐不住,纷纷跟着跪下称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