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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坊的工匠是什么?绝大多数旗人并不知道作坊的工匠是什么光景,他们见过最多的是聚集在‘口儿上’等着工头来招人的泥瓦匠、木匠、棚匠,那就是一群卖苦力,成天一身臭汗,地位低下,人嫌狗不待见的苦哈哈。

吃着皇粮,养尊处优,享受着各种特权待遇的旗人,身份比士绅都还要高贵的旗人怎能去做那种地位低下,见人矮三分的工匠?这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朝廷难道要放弃他们旗人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崇文门大街,‘天宝轩’茶楼一大早就人满为患,生意出奇的火暴,伙计们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跑,一个个都忙的额头冒汗,虽然没时间听一众大爷们谈论的是什么,但从飘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却是隐隐知道,皇太子这次要拿这帮子‘铁杆庄稼’开刀了。

经常进茶楼喝早茶的都是家境较为富足的旗人,对于旗人入作坊务工,他们自然是坚决反对,旗人之所以倍受尊敬,便是因为种种特权和不劳而获,若是与工匠为伍,岂不自失身份?整个大厅里闹哄哄的,无一例外都是抱怨的声音。

镶白旗的马平原也是一早便听闻了这个消息,如此重大的事儿,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他自然极为上心,正准备出门去打听详细的情况,却有人主动将消息送上门来,虽然不认识来人,但一看消息,他就知道这绝对是真的,记熟整理一番之后,他才踱着方步,悠闲自如的进了‘天宝轩’茶楼。

一众茶客见到马平原进来,仿佛是看见了主心骨,纷纷起身打躬作揖让座,‘天宝轩’茶楼的常客几乎都知道,马二爷家的老爷子是刑部的大员,素来消息灵通。

马平原扫了大厅一眼,见自己的老对头——正蓝旗的那常山还未到,不由暗自得意,今儿可得好好扬眉吐气一番,眼见大厅人满为患,他径直走到居中的一桌,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落座。

一俟马平原落座,整个大厅都渐次安静下来,这里的茶客都只是听到些小道消息,谁都想从马二爷这里听到真实具体的情形。

同桌的一名茶客给马平原斟了杯茶之后,才含笑道:“马二爷,今儿人到的齐,可都是冲着旗人入作坊务工一事而来,您说,皇太子这不是成心打咱们旗人的脸吗?这往后出门,都不敢提咱是旗人了。”

“你们呐,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马平原说着端起茶盅,斯条慢理的轻啜了一口,放下茶盅,又扫了厅中众人一眼,才朗声道:“允许旗人入作坊务工,乃是皇太子体恤底层旗民生计艰难,刻意恳请皇上允准的。”

“体恤旗民生计艰难,就非要咱旗人进作坊,做那人憎狗嫌的臭工匠?”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楞,谁敢如此不给马二爷面子,回头一看,却见那常山一摇一摆的踱了进来,众茶客一见,都不由暗乐,打擂台的来了,今儿特定又有场好戏,一众与那三爷熟络的连忙起身招呼,那常山瞥了马平原一眼,径直就在他旁边的茶桌落座。

见那老三摆出一副打擂台的模样,马平原暗自高兴,微撇了撇嘴,便道:“可没人说一定要旗人进作坊做工匠,皇太子只是说允许,允许,懂不懂?不是强迫,而是自愿。”

“旗人做工匠,没这个先例,而且也有损咱们旗人的体面,往后,别人用哪只眼看咱们旗人?大家伙说是不是?”那常山说着望了众人一眼。

“那三爷这话地道,就是这个理,旗人真要做了工匠,咱们可没脸出这四九城了。”一众人轰然应到。

那常山团团一揖,又扬声道:“士农工商的排位,那是千年不易,颠扑不破的至理,这读书人还讲究个有辱斯文,咱们旗人身份贵重,操持贱业,岂不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