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下,间部诠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实在没想到,七千人夜袭,竟然如此草草收场,一向悍不畏死,具有极高的服从性,纪律严明的浪人竟然在进攻途中溃逃,这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也没料到清国海军竟然还拥有数量如此庞大的轻便火炮,更没想到的是火炮还可以如此集中使用,虽然是夜间,他看不到伤亡的情况,但密集冲锋的队伍遭遇如此密集,成片成片的爆炸,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完全想象的出,不是过于惊恐或者是无法承受,向来不畏生死的浪人是不可能在冲锋的途中溃逃的。
这些清国人的火炮射程绝对不会只有几丁,保守估计也应该在十丁左右,若是等到天亮,清国人主动发起攻击,该如何抵挡?拿什么抵挡?虽然手上有十多万兵力,可那都是仓促集结起来的,从来没有经过战阵训练的,遇上如此猛烈的炮击,立时就会军心动摇,四散溃逃。
素来号称步兵克星的骑兵怕是也毫无用武之地,因为骑兵根本不可能在十丁以外发起冲锋,远距离冲锋会导致马力严重不足,冲到跟前,速度也已经大为缓慢,根本不是火枪的对手。再则,如此密集的炮击,马匹受惊的可能也太大了。
江户就在身后,不能阻挡清国人的进攻,那是什么后果?他根本不敢想象,既然白日无法阻挡清国人的进攻,那唯一的办法,便是乘夜攻击,全力攻击,化虚为实,争取突破他们大营,跟他们近战,近战,清国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间部诠言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面,还来不及鞠躬行礼,间部诠房便毫不留情的赏了他几记清脆的耳光,怒喝道:“八嘎,为什么擅自停止攻击?”
间部诠言满腹委屈,深深一鞠躬,起身才道:“清国的火器超出想象,伤亡太大,属下恳请改变战法。”
“改变战法?”间部诠房狐疑的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有什么建议?”
“敌方火炮众多,行军缓慢,明日必攻江户,能否等待他们出营,四面围攻?”间部诠言谨慎的说道。
围攻?间部诠房扬手又是一记耳光,没脑子的东西,已经见识到了清国水师火炮的厉害,各藩的藩主是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家臣旗本去充当炮灰的,临时招募的浪人等到天亮还能剩下多少人?难道让将军府的二万武士先谴队与清国水师硬拼?
那会是什么后果?即便是能够打赢,那也是惨胜,日后如何应对不安份的几大强藩?难道让德川幕府在自己手中成为历史?
间部诠言被这一耳光打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只得低头鞠躬,间部诠房挥手让随从散开,才沉声道:“等到天亮,这十多万人早已军心涣散,难道让武士先谴队与清国水师硬拼?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你未听过?”
间部诠言登时恍然大悟,兄长这是要乘着还能完全掌控这十几万兵马,拼力一博,要借此时机会消耗各地藩主的力量,他不由万分钦佩,深深鞠了一躬。
间部诠房回头扬声喝道:“井上八郎、原田义德、北村多江。”
三人皆是家臣团和武士先谴队头目,立刻应声而出,走到跟前恭敬的鞠躬行礼,间部诠房逐一看了三人一眼,才沉声道:“今日一战,事关江户安危,事关将军府兴亡,必须拼死一战,间部诠言率率领招募的新军,原田义德、北村多江各率领二万各藩联军,不惜代价的轮番进攻清国大营。
井上八郎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与我在后督战,胆敢后退、私逃者,就地斩杀!漏网者,剥夺武士身份!马上组织人马,一刻钟之内,我要见到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