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更天,西华门。
胤祯哈腰一出轿子,便冷的打了个寒颤,抬头望了一眼,天还是黢黑的,丝毫未有见亮的意思,他不由暗自腹诽,这制度也太折磨人了,日后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要把早上觐见的时间往后推一个时辰,大臣不用那么辛苦,自个也能多睡二小时。
一众上书房大臣来的比胤祯还早,见他出轿,张鹏翮、马齐、萧永藻、嵩祝、王掞、富宁安等几人纷纷过来见礼,心中却是诧异,十四爷怎得如此早就赶了过来?难道是为了昨日之事?不过几人皆是心思深沉之人,自不会开口询问,就连张鹏翮亦仅是多寒暄了几句。
陆续又有不少各部院的官员赶来,今儿虽不用早朝,但昨日康熙微服私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各部院大员心中难免不安,自然要赶来汇报。
不一会,城门便“吱吱”的被推开了,值守兵丁、太监提着灯笼鱼贯而出,立时就将西华门照的大亮,胤祯稍稍整了整衣冠,在几个上书房大臣惊讶的目光中率先进了宫,上书房大臣进宫之后便径自去上书房,等候康熙传召,胤祯则直接去了乾清宫。
康熙早在四更天就已起床,雷打不动的练了一套布库,梳洗之后,便在东暖阁看书批折子,胤祯按旧例在窗外跪下道:“儿臣胤祯,给皇阿玛请安。”
“请来吧。”康熙稍显苍老的声音从窗里传了出来。
胤祯进屋见礼后,康熙才道:“赐坐。”说着,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锦墩,康熙赐坐,那是从来不会指地方的,胤祯对他这个意外的举动不由留了心,略微看了下,才发现康熙所指的锦墩要比一般的小杌子稍高一些,他心中不由一凛,康熙这是给他太子的待遇。
他忙又跪下道:“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既是皇子身份,便不能稍有僭越,以免奸佞小人有非分之想。”
康熙瞥了一眼他朝冠上的十三颗东珠,暗道,赏你东珠难道就不是僭越?怎没见你推辞?微微沉吟,他才道:“朕特意赏赐的,无须推辞。”
见康熙如此说,胤祯只得谢恩道:“儿臣谢皇阿玛隆恩。”起身后,才斜签着身子在锦墩上坐下。
“昨日审讯斗殴的一众市井无赖的结果已经出来。”康熙缓缓说道:“不仅是京师外城的中城、南城,整个京师内外所有的商铺都存在私征杂税之事,一众市井无赖的幕后之人,皆是宗室勋贵,显要大臣子弟,已是非整治不可,对这些子弟,你是何处置意见?”
对这个问题,胤祯早就想好了,却仍是略微沉吟,才从容回道:“回皇阿玛,幕后之宗室勋贵,显要大臣子弟,皆可谓是害群之马,不仅败坏皇室宗亲的声誉,亦大损朝廷之威信,儿臣窃以为,必须从严惩处。
对其本人,黜出宗室,发谴澳洲,其家族有纵容包庇,管教不善之罪,应降爵、革爵,降职、革职处理。”
胤祯对宗室子弟倾向于从严惩处,康熙是早有预料,却也未料到胤祯竟然重到这个地步,宗室子弟一般犯大逆罪,才会依律处死,一般的十恶大罪都经常是一缓再缓,不了了之,黜出宗室,则是极刑之外,最重的惩罚,而且还不止于此,还要流放澳洲,并且对其家族还要降爵、革爵,降职、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