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最后一句话,胤禛顿觉心惊肉跳,邬思道却是沉声道:“皇上对四爷起疑了?”
胤祥未做声,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出宫之后,对康熙特意提出由四哥胤禛领兵出征欧洲一事,他揣摩良久,越想越是心惊,三哥、四哥皆不善兵,康熙岂有不知?何以独提四哥?唯有一个可能,康熙这是刻意的试探老十四对四哥的态度,这岂不是意味着康熙已经疑心老十四在广州遇刺是四哥所为?
见胤祥点头,胤禛顿觉浑身冰冷,康熙既对他起疑,那他的处境便岌岌可危,难怪老十三等不及,匆匆赶来通知。
邬思道一双浓眉登时皱了起来,康熙对四爷见疑可不是小事,他可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仅仅是一分疑心,就足够断送四爷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以让四爷终身圈禁。如今已不是争储的问题,而是如何才能自保?稍稍沉吟,他才道:“十三爷,难道四爷放手,便可保无虑?”
胤祥沉声道:“看皇阿玛和十四弟的意思,都无心置四哥于死地,不过,四哥若是不收手,十四弟可就难说了,他曾经几次提到过,在名分未定之时,一众兄弟争储,是天经地义,不管是何手段,他都能容忍,一旦定下名分,再不知进退,便休怪他无情。”
“好气魄!”邬思道轻赞了一声,道:“十四爷这是视储君为囊中之物,根本就未将一众皇子放在眼里。”
胤祥轻声道:“十四弟这份胸襟也确实让人心折,一众兄弟中,无人能出其右。”
四爷本就刻薄,这话说的,邬思道赶紧将话岔开,“十三爷,不知能否把陛见的具体情形简约的说一下。”
胤祥微一犹豫,便将胤祯出兵欧洲的奏对简单的说了一遍,邬思道听的暗暗心惊,十四爷果然是非同一般,竟然还要远征欧洲,他敢将海军交到十三爷、大爷、二爷手中,可见他对海军的掌控已是随心所欲。
沉吟半晌,邬思道才缓缓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四爷,暂且放手吧,欧洲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如今自保尚且无暇,岂敢不放手?”胤禛幽幽的说道:“不过,我宁愿去美洲,也不愿意去欧洲为老十四锦上添花。”
“美洲、非洲虽好,却非四爷福地。”邬思道沉声道:“十四爷能将四爷流放欧洲,已是大出思道所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爷现在还能拗得过十四爷?欧洲虽远,却是富庶之地,不仅小国林立,而且战乱纷飞,混乱不堪,以四爷手段,谋一隅之地,岂非轻而易举?
以思道想来,十四爷将四爷谴往欧洲,便是希望四爷搅乱欧洲,在兵力、财力方面自然会有所照顾,四爷为大清计,为自身计,都将竭力打出一片天地来。这是阳谋,光面堂皇,四爷即便心知肚明,亦只能俯首甘就,十四爷这手段,思道自愧不如。”
老十四背后竟然还怀着这样的目的?胤祥听的一怔,原本以为奏对之时,老十四不过是顺水推舟,想不到他仓促之间,便走出如此一着妙棋,这份心智,着实令人心惊。
胤禛听的亦是一楞,这老十四端的是好手段,既是无法拒绝,又有利可图,那只能去欧洲了!
邬思道呷了口茶,又接着道:“欧洲之行,为时尚早,四爷怕是还得帮十四爷把‘摊丁入亩’推行下去,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四爷不妨一并抛出来,迟早要去欧洲,也不虑得罪人太多,此事办的好,日后在欧洲,钱粮也会充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