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尔戬挺直腰身回道:“回王爷,是学生的主意。”
“左邱明有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这副对联是谁做的?”
“亦是学生所做。”
“恩,书读的不少,却是没用在正途上。”胤祯说着语气一冷,“身为生员,难道不知朝廷法度?聚众滋事,讥讽圣学,枉你还有脸自称学生?科场有弊,难道就无其它途径反映举告?聚众滋事,累及一众生员遭受牢狱之灾,你于心何安?”
丁尔戬原本未觉自己有何过错,憋足了劲准备状告两江总督噶礼有辱斯文的,却没料到胤祯从这个角度反问,立时就焉了下来,低头道:“学生惭愧,思虑不周,累及同门。”
见挫了丁尔戬的锐气,胤祯也不为已甚,对冯知县道,“江苏学政怎得不过问此事?其余生员不过是协从起哄,何至于羁押不放,有辱斯文?都着其家人取保具结,审案时,再行传唤。”
冯长军心里暗暗叫苦,这些人犯都是两江总督噶礼解押送来的,你出手条带人去京城,不管我的事,就这么放了,万一噶礼问起,如何交待?他这个小小的江宁知县,可是真不够噶礼看的,吹口气,就能让他丢官罢职,他不由苦着脸回道:“王爷,这起案子是噶大人亲自过问的……”
胤祯身上的差事虽多,钦差兼的也不少,却没一个能够干涉江苏的政务,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江宁知县要扛着,他还真没法子,稍一思忖,他便冷冷的扫了冯知县一眼,说道,“本王的海军目前是急缺人手,各种人手都缺,你是镶蓝旗的……”
冯长军一听,吓得一个哆嗦,后背立时就沁出一片冷汗,得罪了恂王爷,调进海军,那岂不是要命?他急忙躬身道:“奴才尊恂王爷钧旨,马上就放。”
胤祯这才点了点头道:“朝廷派下来审理江南科考案的是大学士张鹏翮,本王亦不令你为难,给你留个手条,你着人交给他,就没你事了。”
一听这话,冯长军不由暗松了口气,张鹏翮就是十四爷的人,这法子倒是使的,忙躬身道:“王爷可真是菩萨心肠,奴才谢王爷体谅。”
丁尔戬、吴明军二人亦是忙着磕头谢恩,方苞冷眼旁观,心里不觉暗叹,这位十四爷虽然年纪轻轻,但官场手段却是纯熟无比,既不循章法,又不违制度。
胤祯却是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见一众犯人皆是一脸热切的盯着这边,又说道:“《南山集》一案,涉案人犯多为士林中人,国家作养人才不易,不容尔等随意作践,《南山集》一案纯属一干小人,蒙蔽圣上,肆意妄为,本王回京,自当禀明圣上,圣上宽厚仁爱,必然会有恩旨,大家稍安毋燥,静心等候佳音。”
说着,又对冯长军道:“本王另赠银三千两,用于改善《南山集》案涉案人犯的食、宿条件,但有一人死于狱中,本王唯你是问。”
话音一落,方苞当即就跪了下来,恳切的说道:“恂王爷有此一言,国家幸甚,江南士林幸甚,请受方苞一拜。”说着便如插烛一般拜了下去。狱中相关一众人犯亦纷纷跟着磕头谢恩。
不到一个时辰,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亲往江宁县监狱探监,释放江南科考案被抓的一干生员,赠银改善《南山集》案涉案人犯的食、宿条件,发表对《南山集》一案的看法立刻就轰动了整个江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