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张伯行额头见汗,胤桢也不为已甚,继续说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张大人又何必拘泥,朝廷作养一名清官何其难也,张大人且不可上辜皇恩,下负黎民。又所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其实督抚之争,朝堂之争,真缔便在‘妥协’二字,望张大人用心揣摩。”
听到这里,张伯行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而后躬身长揖一礼,“下官受教,不过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下官一生嫉恶如仇,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全改。”
胤桢不由暗自苦笑,这就是风骨?罢了,随他去吧,再说下去,可就要交恶了,大不了另想办法保全张元隆,思虑已定,他便轻笑道:“张大人,我不欲干涉地方政务,但也不希望你们阻碍我的差事,人现在不能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走出留春园,张伯行才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后背,暗自感慨,不愧是皇子,这妥协二字说得真是入骨三分,该争就争,该妥协就妥协,这才是为官之道,只可惜自己的性子,根本就无法再改。
不过这趟也算没白来,张元隆虽然不能够动,可胤桢最后那句话已经提示的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大可以先拜章弹劾,上面自然会派人下来查核,到时候一切不就大白于天下。这个十四皇子还真是不简单,这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份心机、见识,真是令人汗颜,不知道其他皇子比之如何?
待张伯行走后,胤桢默想了片刻,才转入后院,将这事详细的与张梦娇说了一遍,张梦娇脸色登时有些苍白,她早就担心有人会从他爹爹这处寻找噶礼的把柄,作为攻讦噶礼的突破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张家刚刚经历打击的时候,此时告诉爹爹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见她脸色难看,胤桢不由安慰道:“这事包不住的,迟来还不如早来,也别太担心,忘了当初爷跟你说过的话了,这事,爷揽下了。”
“可是……”张梦娇迟疑着道,“这事怕是会给爷带来后患。”
“后患?难道不揽这事就没有后患了?”胤桢柔声道,“好拉,不要多想拉,谴人去告诉你爹爹,有爷在,让他放宽心,若连张家也保不住,我胤桢也无颜再呆在上海。你把我的原话带给你爹。”
第72章 君心难测
噶礼、师懿德二人带着两镇水师在海上瞎折腾了半个月,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知道已然是无望,无奈之下只得收兵,师懿德自率狼山镇水师回狼山,噶礼也是心情忧郁,直接带兵沿江回江宁,只是谴人通报了张伯行一声。张伯行知道他二人无功而返,也自返回苏州。
胤桢收到消息,得知道他们三人俱已各自返回,心里好笑,就这等反应速度,能抓到贼?知道三人是一无所获,他便命人将郑尽心这股海盗的详细资料给三人各自送了一份,对噶礼、师懿德二人而言,这份资料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这种举手之劳,又是雪中送炭的美事,他是乐意之至。
资料送到苏州、镇江、江宁,三人俱是大喜,虽然没抓捕到盗贼,但总算知道了是谁做的案,还歹也可以勉强交差不是。噶礼、师懿德二人自是对胤桢感激万分,立马就备了份重礼谴人送到上海。而后二人互通声气,统一口径,便各自写折子上报这案子,只不过,张伯行同时还写了一份弹劾噶礼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官商勾结,利用水师战船大量倒卖稻谷牟利的折子。
对于两江的督抚之争,胤桢着实不感兴趣,他给康熙写了封密信,详细说明了将海贸船队被劫的情况,为给张元隆开脱,他将海商与海贼互为依存的情况也简约的点了一下,顺带还提了下张元隆船厂造船的进度。将密信发出之后,胤桢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又忙他的那一摊子事去了。
天气是越来越热,胤桢对清兵的号褂也是越看越不顺眼,特别是穿着那号褂走队列,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而被服厂却是八字还没一撇,他等不及,便将记忆中的海魂衫、军裤、短裤、背心、无檐水兵帽都一一画了出来,让海锋去找缝纫师傅试制。